崇祯朝的最后几年他花光了老百姓对朝廷最后的那么点信任。是的信任!对于一个国家一个政府来说国民对他们的“信任”是至关重要的。这种“信任”能使国民在极其恶劣的情况下支持他们的政府度过难关。无论这难关是来自于他国的侵略还是不可抗拒的自然灾害。特别是在政府出现经济危机时这种“信任”就更显得珍贵。开设银行、行国债、行纸币。每样听上去都是那么诱人。可是没有本国国民的“信任”这一切都是在扯蛋!就象当年崇祯皇帝拼命印造“宝钞”想要筹集资金时一个大臣劝柬的:“老百姓虽然愚笨但有谁肯用金银去买一张纸片呢?”
认为自己是统治者老百姓都是愚蠢的笨蛋。挖空心思想尽一切办法的套老百姓的血汗钱。毫无顾及的“透支”着老百姓对朝廷的信任。结果在真的出现财政问题时才现老百姓不再信任朝廷。也不再积极响应朝廷的号召甚至还采取抵制的行动。于是回头又开始抱怨起老百姓素质低不爱国。丝毫不反省自己是否拥有“国家信用”。孙露觉得自己现在就象是从别人手中接收了一个帐户。这个帐户已经被人恶性透支还上了黑名单。可这个帐户又不能干脆的封掉。只好以最大的诚意为自己挽回曾经失去的“信用”。是的以最大的诚意。想到这儿孙露深吸了一口气大声说道:“我知道有人会说这是崇祯朝的事为什么要我们隆武朝承担后果。可我要说无论崇祯朝也好隆武朝也好。都是大明的朝廷都是中国的朝廷。既然这样那我们就该承认错误弥补错误。让百姓看到我们隆武朝是讲信用的。一个讲信用的朝廷才值得他的国民为他付出!”
孙露的话无疑打动了在场的所有人。黄宗羲和陈家明的眼中都放出了狂热的光芒。特别是黄宗羲此刻他对孙露的敬佩已经不能用言语来表达了。这才是真正的“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在朝廷考虑要百姓做什么时也要想想朝廷为百姓做过什么。而史可法等人则是感慨万分。许多事他们不是不知道。却没人敢说亦或是说了也没用。当年的内阁大学士蒋德璟就曾对崇祯皇帝婉转的讲过相类似的话。但换来的却是这个内阁最博学的蒋阁老的引罪辞职一切还是照旧甚至更加的变本加厉。可眼前的这个没读过圣贤书的女子不但敢说还敢做。对于这样的情况史可法不禁感慨万分。
“不过相大人。我朝铜矿一向紧张。江南并不产铜。云南的铜矿虽然丰富但川、滇等地如今却被张献忠占据。我朝要铸造隆武通宝这样好成色的铜钱需要大量优质的铜料。朝廷哪儿来如此多的铜矿收集前朝的旧钱和旧铜器或许能解一时的燃眉之急。可是长此以往也不是办法啊。”沈犹龙想了一下皱着眉头说道。虽然他也同意孙露的做法。但他清楚中国缺少铜矿几乎历朝历代都曾出现过“钱荒”。唐朝如此后来的宋朝也是如此。宋朝更是三令五申并在边境设卡严禁铜钱外流。明朝自开国以来也曾经多次试图铸造铜钱来解决朝廷的财政困境但都收效甚微。如果不能保证铜钱行的数量和质量。一切也是空谈。
孙露听罢拿起了桌子上的一枚铜币掂了掂问道:“诸位大人难道没现这铜钱同以前的铜钱有些不同吗?”
不同?难道不是用铜铸造的?不是啊就是铜嘛。沈犹龙、史可法等人反反复复的看着这小小的铜钱想要看出其中的奥秘来。却听一旁的沈廷扬说道:“这钱是用红铜加水锡铸造的。至于红铜是由户部提供的。说实话这批红铜的质量很不错。所以这次的隆武通宝成色才能如此好。”说到这儿沈廷扬不由楞了一下。他象现了什么似的连忙回头朝陈邦彦问道:“陈尚书户部的这批红铜从何而来?难道难道说朝廷现了一个大铜矿吗?”
面对沈廷扬的疑问孙露和陈邦彦相视一笑道:“是也不是。这是‘倭铜’。”
“窝铜!”众人一口同声的问道。心想‘窝铜’是什么东西?这不就是红铜嘛。却听孙露解释道:“准确的说这是东瀛倭国出产的红铜。东瀛的倭国虽然地贫人稀但也不是一无是处。至少我们知道那里出产白银。当然也出产大量的红铜。不过倭国缺少锡等金属他们不能用这种红铜铸造出象隆武通宝这样的铜钱。加之他们的工艺有限。这‘倭铜’几乎是以很便宜的价格就能收购到且数量庞大。中原这些年来战事纷纷百姓对铜钱的需求其实非常小。用从倭国进口的红铜加上我们本土的铜料完全可以供应大明的铜钱铸造。”
听了孙露这么一解释史可法等人颔着露出了欣慰的笑容。缺乏优质的铜料铸钱是中国历代的一大难题。现在有了这么一个铜原料的供应地就不会再出现“铜荒”或“钱荒”。所有人都明白这将意味着国家既能维持铸钱业又维持稳定的铜钱通货。而这些都是保证经济和社会的稳定、保证军事防务、保证法治的前提。
但就在这时坐在末尾的黄宗羲皱着眉头说道:“可是相大人由于战乱以及前朝滥铜钱。不少百姓都存有白银目前市面上的商户亦是用白银交易。难道要象洪武年时那样禁用金银交易?还是限制白银的使用范围?”
黄宗羲的一席话又引来了众人的议论。是啊大明的典章制度中有“钞法”、“钱法”却没有“银法”。明初朝廷甚至禁用金银交易。虽有万历时的“一条鞭法”。但白银在法律上依然只是辅助的货币。可是在民间白银却早已渗透到了每个角落。如果使用强硬措施让百姓转用铜钱会不会再次引起骚乱呢。此时却见孙露嫣然一笑着回答道:“黄大人问题的答案就在这个盘子中。”说罢她一把掀开了盖在另一个盘子上的红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