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微微低着头,纳兰脆生生地答应着水墨梅的问话:“是寻着了些师傅用得着的东西,这才想着能带入书斋”
轻咦一声,水墨梅缓缓放下了手中的书卷:“为师书斋中要用的物件,不过是笔墨纸砚、经史子集,书斋中已然应有尽有!你又何必徒费心力,去替为师寻觅些旁的物事?”
打开了净篮上的盖子,纳兰伸手取出了个不算是太大的油布包袱:“是相有豹相师兄,偶然间又寻得了一块异兽图的残片”
不等纳兰把话说完,书桌后的水墨梅已经放下了古籍,含笑说道:“相小友果然是个有本事的,没过多久又就找到了残片,速速拿来给我看看,按照现下情形,只怕不久异兽图就可以全面复原了!”
紧走几步,纳兰将手中的油布包袱轻轻放在了水墨梅面前的书案上,却又伸手从净篮里取出了两支比寻常毛笔大了些许的净尘:“上回见着师傅鉴赏古籍的时候,用的那支净尘有些残旧了。可巧,火正门里寻得了些上好的雪兔紫毫,也就替师傅预备了两支新净尘!”
只一看纳兰手中的那两支崭新的净尘,水墨梅连说了几个‘好’字:“原有那支净尘已然用过了十数年,倒也的确有些陈旧。万一一个疏忽,伤了些古籍孤本的书页,岂不罪过此物,甚好!甚好!”
瞧着水墨梅喜滋滋地把玩着那两支刚做出来的净尘,纳兰的嘴角也不禁泛起了一丝微笑。
不仅仅是喜欢钻研些古籍孤本的水墨梅,在四九城里算计起来,但凡沾了古物一行的边儿,那手里头就少不得要备下几样必须的玩意。
湖绸抽丝做出来的手巾拿着去古物上的污渍,水獭皮造出来的小包袱养紫砂、玉器物件上的包浆,还有更讲究些的,甚至有拿着锦鸡嗉子做出来的小吹壶,专门就用来吹掉古物缝隙里的少许尘土
而这净尘,则是喜欢赏玩古籍的学问人不必可少的吃饭家伙!
一本刚到手的古籍,哪怕是收藏、保存得再好,年深月久的下来,那书页里也难免会生出来些书虫子、积攒少许的扬尘灰。无论是拿手拍打或是拿着嘴吹,都怕损伤了古籍那原本就十分脆弱的书页。
这看上去就像是一支大号毛笔的净尘,讲究的就是拿着圆型的笔头轻拂慢扫,靠着笔头上纤细的动物毫毛之间摩擦时产生的吸力,慢慢把书页里的书虫子和扬尘灰吸到笔头子上,却是不损伤古籍书页半分!
朝着细致里数算,现如今这世道场面,能玩得起古籍孤本的人家,差不离都得是家里头有几个钱的人物,要不然一页古籍千金难求,寻常的穷门小户一辈子也挣不来能换一页古籍的银子,也就更别提烧钱般地去钻研考究了?
既然都是不缺钱的主儿,那这些个喜欢赏玩古籍的人物自然也不会在必备的工具、家什上节省些什么。就冲着这净尘来说,最差那也得是紫檀木的杆儿、半岁的小狐狸尾巴尖上的毫毛,外加着镶金嵌玉的银笔箍,这才勉强能叫那些个喜欢赏玩古籍的人物略略点头,得个三分满意。
而纳兰送到水墨梅手上这两支净尘,笔杆用的是百年的老紫竹根,用精炼的桐油仔细泡过了,坚硬如铁、入水不腐、刀斧不伤。真要是细细数算起来,这还是胡千里的授业师傅手里头给徒弟传下来留个念想的玩意,可着四九城踅摸一圈儿,有钱都没地方买去!
笔头子上用的雪兔紫毫倒是凑巧了,去老官园逛游的纳九爷瞅见有人贩卖几只用兽夹子抓来的雪兔,其中两只已然叫夹伤了腿脚活不了几天了,也就趁势花了几个小钱买了下来。连着谢门神家媳妇和几个小女徒弟,纳兰领着这些人趁着大中午天光最亮的功夫拿小镊子一根根取下来雪兔身上贴着皮的紫毫,这才勉强攒够了做两支净尘的材料。
净尘两头用上的笔箍是雀儿洪家洪老爷子的手艺,自打身子骨稍微见了点好,洪老爷子也就包圆儿了火正门里一些个小物件的营造,不让干都不行!
照着洪老爷子的说法,这要不是纳九爷仁义厚道,都不说雀儿洪家的做八音哨儿的手艺要断了传人,只怕自己老早就成了四九城里的倒卧!
既然承蒙纳九爷抬举,给自己在火正门里安上了一张供奉的椅子,那自己就绝无闲住着白吃供奉长饷的道理!
虽说两支净尘上面拢共就六个笔箍,材料上也只不过是些做八音哨儿时剩下的脆皮子黄铜边角小料,可经洪老爷子的手艺一捯饬,才顶针一半宽窄的笔箍上楞就是精雕细琢出来了松、竹、梅岁寒三友傲雪图!
就冲着这些个手艺、材料,送到了水墨梅手里的两支净尘搁在荣宝斋,怕也得算得上是镇店之宝了?
尤其像是水墨梅这样一门心思都在学问里泡着的人物,哪怕是搬来个金山银海,恐怕水墨梅连眼皮子都不带晃悠一下,就要朝人下逐客令。
可给水墨梅送上了这两支上等的净尘
这倒还真就应了那句话——宝剑赠英雄,红fen送佳人!
浅浅地微笑着,纳兰朝着面带微笑把玩着那两支净尘的水墨梅说道:“师傅,我相师兄今儿送来的这份异兽图残片您是这会儿就瞧,还是等徒儿今天的课业完了再”
还不等纳兰说完,水墨梅已经朝着纳兰连连挥手:“今日连得两件宝物,心神已乱,哪里还能教你些什么?且先去,下回就学时再论其他!”
中规中矩地朝着水墨梅行了个礼,纳兰缓步朝着书斋外退去:“那徒儿告退!这会儿老太太怕也醒了,徒儿先过去给老太太请安”
嘴里胡乱答应了几声,水墨梅压根都不看缓步退出了书斋的纳兰,双眼已经盯在了纳兰放在自己书案上的油布包裹上(未完待续。请搜索,小说更好更新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