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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起四九城里造各色玩意的手段花样,那可真是五花八门!
像是督造颐和园的样子雷家,当家老掌柜闭着眼睛在颐和园那么大个园子里走一遭,回家关上门静思三天,一张画着亭台楼阁的图纸就从门缝里顺出来了。该用多少砖、几块瓦,椽子檩条什么数目,大梁上该留几个风水口,全都在那图纸下面写得明明白白!
等得工匠们照着那图纸、烫样真把那亭台楼阁修起来,完工了仔细一算账,真正就叫片瓦不多、寸木不少,精算到了极致!
再说那宝源号造出来的琉璃鼻烟壶,大的也就是孩子拳头那么大,小的最多就是大人拇指那么小,可鼻烟壶上点缀着的花样全都是拿着笔画在鼻烟壶里面的。等画完了在拿着宝源号里秘制的水晶油轻轻一抹,那画在鼻烟壶里面的画儿,少说能保五十年不掉色!
就不论这些个原本就精巧的手艺活儿,哪怕是大栅栏蹲着的那些力巴,里面也藏着不少的能人!
桑皮子纸糊的顶棚能经雨水、老青砖盘的灶台能省柴禾,能睡下七八号人的大炕一把柴烧了能暖大半宿,全都是琢磨出来的手艺。外行人哪怕是站在眼面前看着,那也就是个瞪眼瞎——光能看个热闹,怎么也学不会这门道!
也就因为这个,雀儿洪家洪老爷子在接过相有豹拿回来的小净瓶之后,也压根就没藏着掖着的意思,点了四支小孩胳膊那么粗的红蜡烛照亮,再拿热水暖过了一双手,当着相有豹的面儿就打开了那装着吃饭家伙的木头匣子。
要说那木头匣子里装着的家什,倒也算不得十分稀奇,不过就是些剪子、锤子,凿子、锉子,跟寻常白铁铺子里的家什差不到哪儿去,只是样式要精致不少,小小巧巧的倒像是些孩子的玩意。
可那些玩意捏弄在洪老爷子手中时,却像是关老爷拿起来青龙偃月刀、楚霸王骑上了追风乌骓马,才不过是一根洋烟的功夫,那被人拧巴得走了形状的小净瓶已然被洪老爷子拿着剪刀轻轻剪成了一张铜皮子。
用锉子轻轻去了那铜皮子上残留的些许瓷渣子,再用一把小锤子轻轻把那铜皮子锤成了平平整整的摸样,洪老爷子双手捧着那铜皮子放到嘴边轻轻一吹,一股轻细的振鸣声,顿时从那铜皮子上隐约传了过来。
把那平平整整的铜皮子拿在手里头轻轻一掂,洪老爷子多少有些不满意地摇了摇头:“可惜了的……这脆皮子黄铜最怕的就是来回折打扭曲,就这小净瓶被拧成了这样,造出来的八音哨儿只怕声音都得有些哑了,算不得是上上品!”
瞪大了眼睛,相有豹却是怎么也看不出洪老爷子捧在手中的那张铜皮子有啥古怪稀奇,禁不住朝着兀自摇头惋惜低叹的洪老爷子问道:“我说老爷子,这铜皮子不是让您给拾掇平整了么?这里边……还有什么旁的讲究不成?”
抬手指了指屋子里摆着的桌椅板凳,洪老爷子一边把那铜皮子握在手中反复摩挲,一边曼声朝着满脸好奇神色的相有豹说道:“这金银铜铁造出来的物件,其实就跟那天生地长的草木生灵一样,各自都有各自的脉络活气!就像是那拿着木头疙瘩造出来的桌椅板凳,用不过三五年的功夫,不是开裂就是折腿!可要是用那顺着木纹造出来的家什,传上几辈子都是等闲的事儿!”
拧着眉头看了看屋子里摆设着的桌椅板凳,相有豹琢磨了好一会儿,这才朝着依旧在不停地摩挲着那张铜皮的洪老爷子说道:“那照着您这说法,八音哨儿……是不是就因为这脆皮子黄铜里的纹路都一样,这才吹一个响八个?”
诧异地盯了相有豹一眼,洪老爷子迟疑着点了点头:“差不离……是这么个道理!听老辈子人说,当年皇宫大内的佛堂里有过一钟一磬,敲钟的时候磬也会跟着响,哪怕是把那磬挪到了十丈开外也都一样。后来有个太监凑趣,非得说那一钟一磬都是仙家宝物,在那一钟一磬上面找人镂刻了一卷金刚经,反倒是弄得那一钟一磬不会一块儿响了……”
有一句没一句地听着洪老爷子的絮叨,相有豹一边看着洪老爷子把在手中摩挲了许久的铜片再次剪切成了十来个大小完全一致的碎块,一边静静地思忖起来。
就像是洪老爷子所说的那样,天下万物都有自己生长时的脉络,金银铜铁如此,那些有灵性的活物更是如此!
照着教会了自己不少手艺的师傅说过的话,在那些个飞禽走兽的身上,总会有个命门气眼。哪怕是纵横山林中的猛虎熊罴,只要是照准了那命门气眼的位置狠狠来上一下,立马就能让猛虎成病猫!
可怎么找到这命门气眼的法子,却是连师傅也语焉不详。再多问几句,师傅也只能说是火正门里老辈子传下来的说法,究竟怎么去寻那些生灵身上的命门气眼,没准只有在凑齐了异兽图之后,再找个能认识相国文的先生,这才能弄明白些?
或许是看出来相有豹有些心不在焉,洪老爷子也不再絮叨,只是专注地忙碌着自己手上的活计。差不离有一顿饭的功夫,八个大小一致、像是一颗围棋棋子摸样的八音哨儿,已经放在了相有豹的眼前。
随手捻起个只有围棋子大小的八音哨儿放进了口中,洪老爷子伸手抓过其他的七个八音哨儿绕着二进院子走了一圈,将其他的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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