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好做歹地为纳九爷倒上了一碗茶,相有豹一边朝着正准备开口跟纳九爷抬杠的纳兰使了个眼色,一边顺着纳九爷的话头笑道:“那水先生现在是干嘛的?”
喝了几口茶稳了稳心神,纳九爷喘着粗气应道:“几年前国立清华大学的牌子刚挂上,水先生却不过几位做学问的老朋友情面,在国立清华大学里应了个教授的职位,专教古文!听人说水先生上课从来都是踩着钟点进讲堂,下课的铃铛一响立马走人,从不搭理那些个学生。还听说......水先生这辈子就没娶妻,家里头给订的那门亲事他是说死了不认,订亲的那家姑娘都上门在他家伺候水先生家老娘二十来年了,也都没个名份,跟老妈子似的。听说都没圆房......”
眼瞅着纳九爷已经把话题扯到了九霄云外,相有豹赶紧打断了纳九爷的唠叨:“那照着师叔您这么说,这位水先生就是一教书先生罢了!他上门要这异兽图的残片,咱们说死了不给,不也就打发过去了?”
斜了相有豹一眼,纳九爷用力摇了摇头:“能有这么好对付,你师叔我还犯什么愁?这位水先生旁的都好,就一个事情上较真——但凡他看上眼了的古书古籍,那是无论如何也要弄到手过过瘾!就大前年,这位水先生也不知道是听谁说的,南苑有一户大户人家藏了一副什么碑帖,寻上门去死活要求那碑帖看一眼。眼瞅着人家不给瞧,十冬腊月的天气,水先生愣是能在那大户人家门口跪了两天两夜!”
惊讶地瞪大了眼睛,相有豹咂舌不迭地追问着:“那后来呢?”
用力一拍桌子,纳九爷的模样着实像是个在茶馆里说书的先生:“后来更邪乎!水先生家里那位他没认的媳妇也跟着寻来了,看着死活拉不动已经冻了个半死的水先生,那姑娘也绝,跟着就跪下了,又跪了一天一宿!到后来那大户人家看着这是要出人命的事儿,也就不得不开了中门,把快冻死的水先生搭进去,再安排水先生住在他们家书斋里,把那碑文看了七天七夜!”
指了指自己家四合院的大门,过足了嘴瘾的纳九爷顿时变得愁眉苦脸:“旁的都不怕,我就怕这位水先生下回来的时候,一句话说得不对付就跪在咱们家门口!这么大学问的一读书人跪在咱家门口......不用多,半个钟点儿,四九城里的唾沫星子就能把我活活淹死!”
转悠着眼珠子,相有豹端着茶碗喝了几口茶水,若有所思地朝着纳九爷说道:“可师叔......您也别光着急这位水先生惦记咱家手里那张异兽图残片的事儿。我听方才那位水先生说的.....他手里头,也有张异兽图的残片?还有一对儿什么......墨猴儿?”
扭头瞪了相有豹一眼,纳九爷带着几分奚落的神色朝着相有豹冷声笑道:“又琢磨什么歪主意了不是?实话跟你说了吧,能收进那位水先生书斋里的古书古籍,到如今还没听说过能有一寸字纸再流出来的!再要说起那对墨猴儿......那也是水先生命里该着!听说是水先生教过的一位广西学生孝敬水先生的,就想着水先生能多教点学问。说了也巧,那水先生平日里那么油盐不进的一个人,见着那对墨猴就挪不动腿,生生的多教了那学生七堂课!”
咂巴着嘴唇,相有豹拿着手里的茶碗慢慢晃悠着,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倒是听师傅提过一句,说墨猴这玩意只有广西阳朔、武夷山一带才有!真要是想在这墨猴上做文章......一时半会儿的,这四九城里只怕是找不出这稀罕玩意......”
翻着眼皮子,纳九爷丝毫没好气地哼道:“你师傅还真是什么都教你一点?!明白跟你说了吧——四九城里除了水先生手里头这一对儿墨猴出名,再有就是天桥那儿有过一帮子玩杂耍的伺候过一只软骨猴儿,依稀能有那墨猴儿三分模样......”
眼睛一亮,相有豹顿时来了精神:“软骨猴儿?”
耷拉着眼皮子,纳九爷没精打采地应道:“就甭指望拿着软骨猴儿去跟水先生手里那对墨猴儿比较了!软骨猴儿的调教法子说起来玄乎,可弄明白了也就是那么回事——拿着刚蜕了胎毛的猴儿崽子,用配好的药水洗身九天,再配上些药材合在食里喂了,那猴儿就再也长不大了,看着能有几分像是墨猴儿的模样,以往就有人拿着这法子调教出来的软骨猴儿当墨猴儿卖,着实骗了不少玩家!”
几乎是凑到了纳九爷眼前,相有豹伸长了脖子追问着:“那后来呢?怎么露馅了?”
狠狠白了相有豹一眼,纳九爷没好气地站起了身子:“那药材太霸道,伺候出来的猴儿连骨头都是软的,很难养活过三个月!再说那骨头一软,别说是磨墨,连喂食都得送到嘴边,怎么能比得过真墨猴儿的灵醒?”
一把拽住了纳九爷的胳膊,相有豹两眼放光地盯着纳九爷笑道:“师叔您别着急,我有法子对付这位水先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