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景昀笑了笑,“你们都以为我是在逞强,其实我真的没有,我是真心觉得他们有速败的机会。”
他竖起一根手指,“陛下之死,疑虑重重,百官百姓中的有心人定皆心有疑虑,只不过碍于大势之下,不好言说,如果舆论风起,他们不能拿出令人信服的证据,他们便失去了继位的正当性。这是我们能赢的第一个原因。”
他竖起第二根手指,“从明面上来看,英国公和太子联手,的确暂时无人可敌。但太子并非临江郡王,他与英国公之间的合作并不稳固,英国公愿意帮太子,也是想要在除掉陛下之后,让自己一派坐大,而太子想必也能明白这一点,所以,他们之间本就有内乱的基础,如果稍加挑拨,待他们二虎相争,我们的就有机会火中取栗。”
他接着竖起第三根手指,“陛下统御天下多年,又岂会什么后手都没有,又岂会一个忠臣都无,这些人不过是眼下碍于局势,暂时蛰伏,但如果短期内不能组织起对新君有效的反对,他们中的很多人便会屈服于现实,等到朝堂结构稳固,众人利益分配妥当,到时候权力结构变化,陛下的后手很可能就被无意间破坏,再想重新组织,恐怕就难了。”
他再竖起第四根手指,“再者,姜玉虎还在竹林为老军神守孝,他只认我,你们其余谁去找他都难以获得他的配合,竹林忠君,我不求他随我起事,但如若事败,在关键时刻保障我的安全应该是没有太大问题的。”
最后,夏景昀五指尽张,“这个事情,我必须身处在中京城的最前线,才能直观地了解事情的变化,然后做出最合理的判断和行动,如果我为了安全,躲在云梦州,那速胜的机会就一定不可能会有,只会剩下南北长时间的对峙了,那样,才是最不好的结果。”
听完这五个理由,苏炎炎和秦璃想来想去,似乎想不到什么反驳的理由,唯一的问题就是夏景昀的安危。
但是,这恰恰又是最无力的反对。
看着沉默的二女,夏景昀略带着一点贱兮兮地道:“放心吧,我不是那么傻的人,我心里是有数的,我还有大好前程,还没左拥右抱,怎么舍得白白送命呢!”
苏炎炎默默翻了个白眼,秦璃无奈摇头。
夏景昀收起笑容,握着二女的手,“我会把刚才所言写成信件,你们帮我转呈给苏老相公和赵老庄主,如果他们有不同的意见,来得及跟我商量就商量,来不及就自己临机决断,我相信他们。这一局,我们给他来个真正的逆天改命!”
——
竹林。
原本放眼的一片青绿之间,如今多了许多白色的幡和白色的花。
从姜府门口排开,一路堆到了十几里开外。
而后在马车的车轮和行人的脚步中,零落成泥碾作尘。
在竹林姜府的最深处,姜家第二代仅存的姜家二爷坐着轮椅,来到了后院的一处新搭建的草庐旁,见到了一身麻衣的侄儿。
在父亲死后的第五日,姜玉虎如疯魔一般地策马回府,长跪在灵柩之前,嚎啕大哭。
在三日不眠不休的骑行之后,他没有顾得上休息,守灵、扶灵出殡、下葬,一件件一桩桩,皆是亲力亲为,也多亏他底子好,换了旁人估计得当场暴毙。
如今父亲已经下葬,睡了几觉的姜玉虎也渐渐恢复了精神,让姜二爷多少安了点心。
所以,他今日过来,并非是来关心侄儿身体的,而是为了另一件大事。
“玉虎,你确定要留下胶东郡王?万一走漏了风声.”
姜玉虎抬头看着二叔,“怎么会走漏风声?”
姜二爷语气一滞,这倒也是,姜家乃军中世家,又不讲什么排场,竹林之中下人极少,能在竹林服侍的都是心腹中的心腹,如果这样都能走漏了风声,那姜家得反思自己治家不严的问题了。
“你决定要站在胶东郡王这边了?”
询问而不是质问,姜二爷拎得清楚,如今的姜家,就只有一个声音,那就是姜玉虎的声音。
这是父亲的嘱托,也是姜玉虎这些年自己巩固下来的信任和威望。
姜玉虎摇了摇头,“姜家无需选边,也不能选边。我收留他,只是履行对朋友的一个承诺。”
“朋友?”
“这世上难得有个我看得起的不是废物的人,他愿意相信我,我自然不能辜负了他。”
姜二爷登时明白对方言语里的朋友是谁了,对这样的言语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当初他没断腿之前,也是天天把废物这词挂在嘴边,比姜玉虎还飞扬跋扈的人。
“那然后呢?就这么一直护着?总得想办法将他送走吧?送去云梦州或者泗水州?二叔帮忙安排?”
“不必。”姜玉虎摇了摇头,“他自己会来接的。”
姜二爷一怔,面露惊讶,“他还敢来?”
姜玉虎淡淡道:“他若是不敢来,或者说想不到要来,那就说明他还是个废物,那就不值得我认同,一年半载之后,将人送回宫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