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 /> 但矛盾虽然揭过,但话已出口,苏元尚再想说什么阻拦的话,也不好说了,于是此事便就此定了下来。
不过卫远志毕竟久经官场,倒也不傻,被苏元尚这么一提醒,就改换了策略,让王若水找了一个礼部小官,以他的名义上了个折子。
二月初九,距离春闱开始还有九日。
这一日,也是三日一次的朝会之日。
因为是小朝会,朝堂正殿之上,仅有够资格的重臣和京官列席。
随着高益的一声呼喝,百官行礼,这场朝会和过往一样,波澜不惊地拉开了序幕。
前面的事情都很正常,但当轮到礼部例行禀报春闱准备事宜之际,一个负责的小官便走出队列,“陛下,臣有本奏。”
“微臣闻泗水州解元夏景昀,才华出众,诗名远扬,在各州举子之中亦是声望不俗,然今因嫌疑而入狱,坐困囚笼,春闱既为国家抡才大典,担负为国取士之重任,不当错过此等良才。微臣恳请陛下法外开恩,着其参考,再论其罪!”
高亢的声音慢慢在大殿中消散,众人虽仍旧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泥塑模样,但心里都是一惊,知道这是德妃一系要为了让夏景昀能够参加春闱做最后一搏了。
果然,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代理礼部尚书王若水也站了出来,“陛下,臣闻君子见机,达人知命,陛下烛照天下,洞明世情,当知贤才难得,失之恐悔。凤阳公之孙当街遇刺,着实骇人听闻,然更因此,真凶必当潜声缩首以避陛下雷霆之怒,更遑论明言其身份,留人证而不灭口!故而此乃显见之陷害,臣恳请陛下,为天下计,先赦泗水州解元夏景昀之囚狱,令其参考之后再行论罪不迟!”
他一说完,卫远志便走出来,开口道:“陛下,臣与夏景昀在泗水州便认识,此子忠君爱国,还曾帮忙平息泗水州郑家父子叛乱,绝非此等无视法度之恶徒。更何况,如今其被羁押已有数日,案情几无存进,春闱当即,臣附议王尚书之言,请陛下开恩!”
虽然这么跳出来,有朋党勾结之嫌,但卫远志仔细思量,还是决定用这样的方式营造一种群情汹涌之态,为陛下破例收回成命搭好台阶,以达成营救之目的。
只要陛下也是希望让夏景昀出来,便一定会抓住这个机会。
但预想中的好事还没来得及发生,预想中的坏事却出现了。
“呵呵。”
一个官员站了出来,先朝崇宁帝一拱手,接着朗声道:“秦家乃我朝外戚楷模,其宗子在中京城中,当街遇刺身亡,这是何等骇人听闻,罔顾律法之恶行,严查此案,一应人等上至皇亲国戚,下到黎民百姓,悉数收押,这是陛下亲自下的旨意,卫大人、王大人、齐大人,你们这是想以私情令陛下言而无信吗?”
一看那人的身份,卫远志便是心头一沉,此人乃是秦相铁杆,莫不是代表着秦相的意思?
但他依旧远远低估了今日之奏要面对的敌人。
那人话音刚落,紧跟着又一个人站出来,“陛下,卫大人、王大人以及齐大人之言缪之远矣,此次之事,各方皆循规矩办事,从无徇私之举,羁押这位泗水州解元,也是出于案发时之确凿线索,并非有人刻意针对,如今案件之侦查正值紧要关头,若此时为嫌犯脱罪,对凤阳公及秦家上下而言,公平何在?对刑部、京兆府辛苦办案之吏员而言,公平何在?对中京城关注此案,心忧自身安危的百姓而言,公平何在?”
这一位,却是英国公那头的一位大臣。
“陛下!”又有一人出列,“所谓天命有数,此案各方,皆依照陛下旨意,公正行事,绝无徇私,那位泗水州解元若因此错过了春闱也是自身福薄,怨不得旁人。此等诸事,在天下各处时时发生,日日皆有,若陛下因此而为其开特例,收回成命,如何维护皇朝君上之威严。就算因此错过了春闱,想到自己能够为维护陛下旨意之威严而错过,想必其也不会心生怨怼,甚至于当心怀感恩才是!”
这一位,是太子一党。
一时之间,满朝皆敌。
对不论各派的人而言,能够大范围削弱一个竞争对手,是他们都乐意看见的事情。
而这也是夏景昀坚持不让他们上书求情的一个重要原因。
至于另一个重要原因,甚至说是根本原因,则是那位高坐龙椅上的人。
在听到旨意的那一刻,夏景昀就已经懂了,对方或许欣赏自己,但在更大利益的诱惑下,对这位权术无双的陛下而言,自己这颗小小棋子的命运并不那么重要。
“陛下。”
就在众说纷纭之际,一个人朝着旁边迈出一步,轻声开口,整个朝堂瞬间鸦雀无声。
因为,那人是百官之首,是当朝宰相,秦惟中。
“皇命既出,不得轻废,国朝取士,亦为大事。解铃还须系铃人,赏识这位泗水州解元之诸公不妨去秦家求情,若得其体谅,上书陛下,两不相误,想必陛下亦会恩准。”
龙椅之上,高高传出一声,“秦相之言,有理。”
卫远志和王若水齐齐低头,面色惨淡。
朝会当天的夜里,一只信鸽扑腾着翅膀,没入了竹林之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