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我看他们都好凶啊!我们要不回去吧!”
坐在门厅里,秦璃的婢女胆战心惊地看着江安侯府的人们,小声地向秦璃建议着。
秦璃平静地坐在椅子上,对周遭明显不善的眼神视若无睹,安静地等待着侯府之中的回应。
一个穿着长裙,神色冷艳之中带着几分憔悴的女人迈着端庄的步子走了过来,犹豫了一下,还是朝着秦璃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秦姑娘,这个时候,你来侯府,恐怕有些不妥吧?”
秦璃同样起身回了一礼,“想必你就是冯姑娘吧?”
冯秀云淡淡道:“区区贱名没想到秦姑娘竟也知道。”
秦璃诚恳道:“冯姑娘,不管此事背后的凶手到底是何人,我素来仰慕夏公子为人,与他的合作也进行得很愉快,于情于理,我都理应登门探望。”
秦璃身为秦家嫡女,姿态放得这般谦和,冯秀云自然也不好再多说什么,面色稍缓,“公子还在休息,并未醒来,秦姑娘有什么话,我可以代为转达。”
拒绝之意已经很明白了,秦璃也没办法,没有生气,而是看着冯秀云的双眼,认真道:“我大兄虽然傲气,虽然眼高于顶,虽然有些志大才疏,但并非是这等行事狠辣凶残之辈,断不会做出这等事情的。”
冯秀云叹了口气,点头道:“我会转达给公子的。”
傍晚时分,夏景昀在床上缓缓睁开眼睛,鼻子中传来浓郁的药味,下意识地一动,右胸便牵扯出一阵剧痛。
确认了这是在自己房中后,他躺在床上,没再动弹,让意识慢慢地回归,慢慢擦拭着记忆的迷雾,梳理起其中的谜团。
是秦玉文吗?
最大的可能就是他,但也正因为这样,便很可能不是他。
那又是谁呢?是想要借着他跟秦家的争斗做什么吗?
这一箭是借刀杀人还是火上浇油?
对方是真的想置自己于死地吗?
他微闭着眼睛,在脑海中安静地复盘着从进入中京开始的每一桩事情。
约莫过了半个多时辰,冯秀云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
夏景昀听见动静,睁开眼睛,冯秀云一脸惊喜地快步来到床边,“你醒啦!”
夏景昀点了点头,“什么时辰了?”
“酉时末了。”
冯秀云走过去将托盘放下,先扶着夏景昀半坐起来,然后端起里面的药碗,“来,该喝药了。”
夏景昀听见这话忍不住一哆嗦,强撑着伸出左手,“我自己来。”
“跟我还见什么外,我喂你就是了。”
“没事,还是我自己来吧。”
夏景昀端着碗,一饮而尽,将药碗递还给她,然后带着几分安抚的心思,伸手抚着她美艳的脸庞,“我的习惯,喝药不喜欢别人喂,别介意。”
冯秀云面颊微红,“你当我那么小心眼啊?”
“你大气?那来亲一个?”
“德行!”冯秀云哼了一声,然后忽然身子一俯,红唇在他唇上一点。
夏景昀下意识地伸手想要环住,冯秀云已经起身,“看你受伤了,奖励你的,别想那么多!”
夏景昀笑了笑,“去帮我把苏先生、公孙先生还有陈大哥请过来一下。”
他想了想,“白公子也叫上吧!”
冯秀云有些担心,“你要不要再休息会儿?”
夏景昀摇了摇头,“差不多了,没事。”
很快,冯秀云去而复返,除了带回了苏元尚等人之外,还带着一个托盘,上面装着一碗清粥,几碟小菜。
夏景昀的确也有些饿了,一边小口吃着冯秀云喂他的粥,一边笑着道:“实在有些饿了,让诸位见笑了。”
众人自然都客套一番,夏景昀便直接道:“从昨日到今天有什么值得说的事?”
众人就将知道的情况都一五一十地说了,最后却都看向了冯秀云。
冯秀云犹豫了一下,开口道:“秦家小姐午后来过,当时你还昏睡着,就没让她进来。”
夏景昀挑眉道:“她说了什么?”
“她说不是她兄长所为,她兄长虽然心高气傲,志大才疏,却不会行此恶毒狠辣之事。哼!但问题是除了他还有谁?石家已经倒了,我们在京中又没有其他敌人!”
冯秀云颇为不忿地说着,但没想到夏景昀接下来的一句话,就让她和在场的其余人都愣了。
“我相信她说的,凶手应该的确另有其人。”
夏景昀看着众人错愕的样子,开口解释道:“首先,你们想想,如果钱公子要动手,选在这个时间是不明智的,要么是他愚蠢到认为他想杀谁就杀谁,要么是他完全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直接不管不顾了。”
公孙敬道:“第二个可能完全合理啊,前两日流言甚嚣尘上,钱公子由此恼羞成怒,这没什么问题啊!”
苏元尚轻声道:“公子的意思应该是这太巧了。”
“对!”夏景昀微微点头,“就是太巧了,巧得像是有人给你刻意安排好了的一样。流言的出现本身就很奇怪,然后我就遇刺了,就好像是故意要为了将这场刺杀栽赃给秦家而故意炮制出来的一样。”
白云边开口道:“你是说还有人藏在背后算计?就像当初在苏家那样?”
“我就是这个感觉。”夏景昀点了点头,“自打入京以来,我就隐隐有这种感觉,不过一直没有证据,而且诸多大势力角逐,很多事情本来也就是人为,但是这一次,已经威胁到生命了,不得不慎重对待了。”
他看着众人,“方才我将入京之后的许多事情都一一复盘,还真让我找到了几个可能的突破口。你们去帮我查一下。”
“第一个,前任礼部尚书石定忠的儿子石子俊,有个亲随,就是当初在春风驿打伤乐仙兄护卫的那个,也是我们跟石家交恶最初的导火索,去查查他的下落。”
白云边自然记得起那个人,皱眉道:“如果真是受人指使,挑起我们的争斗,这么大的事情,人家怎么可能说?我们要动用私刑吗?”
夏景昀摇了摇头,“幕后之人的行事极其隐秘,如果那人真的是他的暗子,此刻那人应该已经死了。”
白云边猛地瞪大了眼睛,感觉自己的价值观受到了强烈的冲击。
夏景昀接着道:“第二件,要查一下风和馆幕后东家,是谁的势力,有没有顺藤摸瓜的可能。”
他微微眯着眼,“当初我一直情绪激动,只当是个命运阴差阳错的巧合,没察觉出问题所在,现在来看,太过巧合了。”
苏元尚皱着眉头思考了一阵,沉声道:“听你这么一说,这当中的确有人为的可能和痕迹。但是他的目的何在呢?”
夏景昀摇了摇头,“这我还不清楚,只有将线索都拉出来,才能判断得了。”
他看着公孙敬,“这件事,咱们不能去查,更不能让人知道是我们在查。让吕一去,通过市井的路子去悄悄地摸。千万不能打草惊蛇!”
公孙敬连忙起身,严肃道:“好!”
“行了,别的事情大家也不必担心,该怎么忙就怎么忙,不要乱了秩序,我这个就是点皮肉伤,将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众人起身朝外走去,苏元尚忽然转身道:“如果这两个问题都让人确认了,我们也只是知道有人在其中行事,并不能找到是谁,又该如何呢?”
夏景昀勉强地笑了笑,“到时候,我自有办法。”
看着众人离开,夏景昀看着冯秀云,“枕头太硬了,靠着不舒服。”
冯秀云伸手按了按,“不硬啊,我让人换一个。”
夏景昀道:“所有的枕头都硬,只有胸怀才柔软。”
“你”
冯秀云下意识地想捶一拳,但又看着那张苍白虚弱的脸,心中怜惜大作。
片刻之后,夏景昀枕着她柔软的腿,再度沉沉睡去。
一晃两日时间过去,刑部和黑冰台连带着京兆府衙一起查案,的确也梳理出了一些蛛丝马迹,但这些证据,却还真的都不能指向秦家。
箭矢是北梁的东西,短时间内,无法通过箭矢去追查;
街道两边都是商铺,刑名高手根据现场情况,找到了两处刺客设伏的商铺二楼。
但是其中一个商铺是一家客栈,二楼临窗的房客登记的路引是一个住在城郊的户部小吏的名字,但刑部和黑冰台去查,那人早已经死了好几年了。
另一间商铺则是一个城中普通商贩的,一家老小当时都被迷晕了,抓进黑冰台好一顿拷问,遍体鳞伤之下,也是一问三不知。
至于别的什么破屋搜家,鸡飞狗跳,那都是不用多说的事情。
眼见案子迟迟无果,崇宁帝龙颜大怒,将刑部尚书和黑冰台首座都叫进了宫中,厉声斥责。
走出宫门,刑部尚书看着眼前的黑衣,“玄狐大人,依本官之见,不如行险招吧。”
所谓险招,就是直接去抓最大的嫌疑人,严刑拷打逼问。
若是寻常人也就罢了,但面对数代后族,富甲天下的秦家,即使刑部尚书和黑冰台首座,也不敢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直接对人家嫡长子下手。
玄狐沉默了片刻,“陛下给了三日期限,两日之后,如果还无所获,就只能如此了。”
“刑部不好动手,此事由黑冰台主持如何?”
玄狐看了这位尚书大人一眼,眼神中有着讥讽和嘲弄,“好。”
两位大人物各自回去,也都发了狠,将手下人叫来就是一阵更狠的斥骂!
接着骂声一层层地传了下去,最后最底层办事的人只得被骂得脑瓜子嗡嗡地继续卖命干活。
他们那头没有什么突破性的进展,夏景昀这边的安排却已经有了消息传来。
苏元尚和公孙敬神色凝重地坐在床旁,苏元尚开口道:“吕一那边回了话,那个人名叫杨三,当时在冲突之后,还以让主人受辱为由,将手指掰断谢罪,让石子俊大为感动,并且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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