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石定忠连忙道:“徐先生这是说的哪里话,当时那种情况,底细不清,贸然下场,只恐中了敌人奸计,按兵不动是最好的。”
“那就好。那石大人现在忧虑吗?”
石定忠一听这话,立刻懂事,站起身来,不顾身份地朝着对方深深一揖,“请先生教我!”
而对方却也没有在他这位朝廷重臣面前托大,连忙起身侧让了过去,然后将石定忠扶起,“石大人,你与公爷如今同气连枝,一家人何必说两家话,有什么教不教的呢,你说是吧?”
“是是是!是我糊涂了。”
来人笑了笑,示意大家都重新坐下,缓缓道:“今日之事,公爷回去之后多方打探过,的确只是那小御史一人所为,所以,此事的关键就在陛下的态度上。”
石定忠叹了口气,“可关键就是陛下的态度不好琢磨啊!”
“石大人觉得不好琢磨,但这不是还有公爷在嘛!”
来人微微一笑,“公爷说了,陛下深明为君之道,懂得一个真正的君王该将自己的目光放在何处。”
他点了点桌子,“做臣子的,生活放纵一点怎么了?爬到这么高的位置,还不能享受享受?那谁还费心费力为国朝出力?苦一苦百姓又怎么了?亿兆百姓,才多少个官员,这些草芥本就是供养官员之用,只要做得不太过火,不激起民怨,陛下难道不知体恤臣子?至于说帮一帮家人的事,人之常情的事,难不成做了国朝官员就要绝情灭性了?那样的话,谁还愿意为陛下为朝廷尽心竭力不是?这些话,对外都不能说,但石尚书自然是懂的。”
石定忠连忙点头,却没开口,而是继续期待地看着对方。
“但陛下也不是泥菩萨,有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那自然也有他绝对不可能容忍的。你不能结党对抗皇权;你不能贪腐无度,让陛下还没你家富;你不能完全揣摩不到上面的意思,执行不了上面的想法,成了一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你更不能去触碰他的逆鳞”
一通分析之后,来人笑了笑,“石大人,现在知道该如何上书自辩了吧?”
石定忠虽仍有几分忐忑,但经这么一开解,倒也真的放心了大半,起身拱手,“多谢英国公,多谢徐先生。”
——
翌日清晨,一封礼部尚书石定忠连夜写就的自辩奏章便送入了宫中,摆在了崇宁帝的案头。
崇宁帝拿起来,默默看完,沉吟了许久,“来人,拟旨!”
中午时分,公孙敬匆匆跑回了江安侯府。
在书房里,他找到了夏景昀和苏元尚,“旨意下来了。”
夏景昀和苏元尚齐齐抬头。
“礼部尚书石定忠,私德有亏,御下不严,罚俸三年,免去其文华阁大学士之职,褫夺其夫人二品诰命;其子石子俊蓄养家奴举措失当,罚金一千;其侄石子贤剥夺今科春闱资格,驱逐出京。”
夏景昀微微有些震惊,“没了?”
公孙敬摇了摇头,“另外,御史台御史周英龙刚正果毅,直言进谏,升殿中侍御史,赐银鱼袋。”
“这就是堵嘴了。”苏元尚叹了口气。
公孙敬也跟着一叹,“可这接下来又当如何呢?石定忠犯下这样的错,陛下竟都如此轻拿轻放,简单饶过了他,我们还如何能够动得了他!”
言语之间,对此次事情的前景已经十分不看好了。
夏景昀却轻轻一笑,“动不了他?怎么可能!”
公孙敬摊了摊手,“我们手上最有力的证据已经抛出去了,这个难得的跟我们没有关系却又能为我们所用的御史也用过了,再加上经此一事,石定忠排掉了隐患,位置反倒更稳了,我们如何能行?”
夏景昀在这一瞬间,脑中劈过一道闪电,恍然明白了为何赵老庄主没有将石家私蓄外室,强掳民女之类的事情摆上来了。
或许,这位睿智的老人早已经摸透了陛下的心性,知道这样的东西,动不了那位陛下的心。
他看着公孙敬,“他这一关过了,跟罪名大小无关,只因为这些罪名触动不了咱们这位陛下的心,但若是能触动他的心,哪怕是一件小事,也能让他身死族灭。到时候,如今的仁慈,只会变成他更大的罪状!”
他轻哼一声,“别急,真正的战斗才刚刚开始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