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四哥的脸色苍白如雪,嘴唇也青白的没有一丝血色,只有那双漆黑的眸子依然充满了坚定和不能掩饰的伤痛。四哥定定的望了我好一会儿,才说“好兄弟,你忘了吧”他的声音嘶哑的好像被沙子揉过似的。
我只觉得心里一片空白,忘了怎么忘,我直直的盯着四哥,他与我对视了一会儿,终究还是垂了眼下去,只是双手越发用力的握住我的肩膀,用力的甚至让我觉得有些痛,但是那痛却安慰了我的心,四哥,他也痛吧。
“一天忘不了,就十天,十年忘不了就一年,终究,终究会忘的”四哥越说声音就越低,低的就像一根细细的绳索,勒在了我的脖子上,让我难以呼吸,我忍不住伸手扯了扯衣领。
四哥一回手,紧紧地握住了我的手腕,竟火一样的烫,与方才的冰凉截然相反,我挣了一下,竟纹丝没动。他死死的盯着我“老十三,就算四哥求你了”我一反手握了回去“四哥,一天忘不了,十天,一个月忘不了,一年”我强咧了咧嘴,四哥的手一颤“也许终有一天会忘了,可在忘了之前,我该怎么活”
四哥一怔,嘴巴张了又张,可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我心里越发得痛了起来,鬼使神差的又说了一句“四哥,你又是多久才忘记的”说完我就后悔了,他脸色一瞬间白得有些透明,过了会儿,他才有些踉跄的站起了身来,一时间屋里静的只有我们的粗重的呼吸声。
心碎和后悔的感觉令我的头沉重的有如石鼓,我低垂着头,听着四哥的脚步缓慢的往门口挪去,过了良久,原因为四哥已经走了,突然听他哑声说了一句“原是四哥对不住你”说完,他一转身走了出去。
我愣在了那里,可那个时候我真的不明白四哥的意思
没过多久,皇阿玛就放了我出来,我每天只是喝酒,骑马,要不就是无所事事的,靠在那塌子上一整天。四哥来看过我一次,看着我半醺着邀他喝酒,什么也没说,转身就走了。倒是老十四来过一次,眼里没有嘲笑,却有着莫名的失落。
我心知肚明,那封调兵令,十有八九是他的手笔,可眼前我竟是连看也不想看他,只是一个人喝着酒,不知道什么时候,他走了,我也混不在意。
就这样浑浑噩噩的过了一段日子之后,有天早上,小桃儿红着眼拿了张宣纸给我,抖着手打了开来,看着那熟悉的字体,我的眼又不禁酸胀起来“世上只有绝望的人,没有绝望的事”我轻轻的,一遍又一遍的念着这是她什么时候写的,难道说她早料到了这一天吗。
看着落款画着的那个鬼脸儿,我忍不住笑了出来,她总是这样,每封给我的信上,都画着不同的鬼脸儿,笑的,皱眉的,吐舌头的,各个都像她。我忍不住用手指摩挲着那个鬼脸儿,仿佛那上面还留着她的温度,这是她留给我的,我明白
四哥再见我时,不禁有些吃惊,看着我笑着迎接他,他的眼竟红了,一向不怎么喝酒的他,竟整整陪我喝了一下午。再见无期了吧,我扫了一眼放在一旁的圣旨,什么也不想说,只想再踏踏实实的和四哥呆一会儿,他也是越发的沉默,可看我的眼神总带了两分怜惜和愧疚。
那愧疚我一直不明白,我早知道四哥他为了救小薇,曾在烟波致爽斋外,整整跪了一夜,又为了我的事,去求德妃娘娘,愧疚的原该是我才对,从我向小薇要了承诺的那一天起。可我也不想问他,四哥他明白我的心,而我也知道,报答四哥最好的办法,就是帮他得到他想要的。
“呼”我轻轻的呼了口气,手里的那张宣纸,我细细的折起,贴着胸口放好,看着窗外的梅树已缀满了半熟的果实。不禁回想起以前,小薇曾在那儿摘了果子,在身上蹭蹭就放入了嘴里,不管一旁的小桃儿和秦顺儿大呼小叫,还笑嘻嘻的说“你们没听过吗,不干不净,吃了没病”
“哧”我忍不住笑了出来,站起身来信步向屋外走去,走到梅树下,伸手摘了一个,也放在身上蹭了蹭,一口咬下去,又苦又涩,可心里却是甜的,恍惚间,我觉得小薇仿佛就在我不远处。
“主子,主子”不远处秦顺儿气喘吁吁的向我跑来,脸上带着一丝异样的潮红,他的表情好象有些扭曲。我不禁有些好笑,突然想起来这奴才提过,今天有新的秀女进来,我也没放在心上,他一早就去办这事儿了。
我不禁自嘲的一笑,一个被圈禁的皇子,也还有这样的排场秀女,我微微一怔,心口突然热了起来,我顺手握住了胸口,小薇
看着秦顺儿越来越近,脸上的表情竟是狂喜,难道“这世上只有绝望的人,没有绝望的事”我喃喃着念着,脑海中突然闪现过了四哥的那句话“原是四哥对不住你”四哥他
我的心跳得越发的快了,回头轻抚上那颗正在微微摇曳的梅树,小薇,真的,是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