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于逃脱的样子,倒让楼夕颜心情大好。眸中划过一丝狡黠,再次抬起时,却是一脸可怜,楼夕颜低喃道:"你不怕我晚上忽然病发?"
他怎么可以用这种可怜兮兮的眼神看着她,不行,她不能心软,他是狐狸。深吸一口气,卓晴别开眼,回道:"你身边有墨白。"
"他今晚请假。"楼夕颜说得一脸真诚,卓晴猛地翻白眼,墨白从来都和他形影不离,他现在正在生病的时候,他怎么可能请假!这个借口真够烂的!
站在门外的墨白满头黑线,觉得自己很多余,主人这句话的意思,是不是让他今晚上消失?
看他脸色苍白,手却还稳稳地放在她腰上,卓晴低笑,"那你想怎么样?"
"留下来陪我。"楼夕颜几乎是脱口而出,说完之后他也觉得自己有些冒失,提这样的要求确实有些过分。
这句话的意思,不会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吧?不能怪她,作为现代女性,这句话背后的意思不言而喻。
卓晴怔怔地盯着他,楼夕颜轻叹一声,说道:"你放心,我只是想你陪在我身边而已。成亲之夜以前,我不会对你做出逾矩的事情。"
"你确定?"卓晴扬眉。
楼夕颜正色回道:"我保证。"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同时也松开了手。
卓晴哀号,她怕她不能保证!
深吸了一口气,卓晴脱掉鞋,直接跨上床,在床的内侧躺好,看着还坐在床边的楼夕颜,卓晴说道:"睡吧。"
楼夕颜终于回过神来,怔怔地躺下,卓晴背过身去,幽幽地说了句:"晚安。"就平静地闭上了眼睛。
侧卧的睡姿将她曼妙婀娜的身材表现得更加诱人,如海藻般柔美的长发披散在身侧,淡淡的馨香萦绕鼻尖,楼夕颜只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回应,"晚安"
这真是自作孽他今晚还能睡得着吗?
刑部大牢。暗黑的监牢里,只有走道上有几个烧得啪啪作响的火把。微红的光线下,两个女子一坐一站,冷视着对方。
"你有什么话要和我说?"顾云看着监牢里一脸平静的女子。她在两人交手之时,在她耳边低声说了一句——"我有话单独和你说",所以她来了。
曲心背靠着石壁,轻哼道:"你放心,我不是要让你为我求情。我做过什么,自己很清楚,杀人偿命,没什么可抱怨的。但是我不甘心,我哥哥是被冤枉的,我想请求你们,帮我找出幕后的真凶。"
"你可以放心,这件事已经死了这么多人,我一定不会让幕后主使逍遥法外的。"虽然这个案子的杀人凶手已经找到,但是她也不会就此打住的。
盯着顾云坚毅的眼看了好一会儿,曲心从黑色劲装的里兜中,翻出一张折得非常整齐的纸条递给顾云。
顾云接过,问道:"这是什么?"
曲心解释道:"我随时都可以杀了杨碌,但是却选择嫁给他,就是为了要找出他身后的主使者。但是这些年来,除了李志,他没有和任何可疑人物接触,而他最宝贝的就是这张纸。"
顾云打开一看,上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字,但是全部都是"左左右右、前前后后"几个字,反反复复,完全看不出是什么意思,难道是类似摩尔密码一样的信号暗语,还是需要结合例如五行八卦、玄妙术数才能解开?
"一年前我已经发现了这张纸,但是想了一年,还是没能明白上面的意思。我想,你或许能够参透。"她研究了这么久也没有用,她只能将希望寄托在眼前这个聪明而敏锐的女子身上了。
顾云看得一头雾水,她也不明白是什么意思,或许可以问问卓晴,她妈妈是国学教授,说不定她能明白。
"你走吧。"
顾云抬起头,就见曲心已经背对着她躺在石床上,一副不愿与她多谈的样子。
顾云也没有说什么,也不能说什么,没有人可以安慰她,她能做的就是尽快破这个案子。
简洁宽敞的相府门前停着一辆湛蓝色的大马车,十几名带刀侍卫将马车护在中间,高大健硕的身材,凌厉逼人的眼神,一看就知道是高手。
相府外也已经站了一群人,楼夕颜和楼穆海站在最前面,楼夕舞和薛娴心分别站在他们身旁。相较于薛娴心的喜出望外,楼夕舞显得兴致缺乏,甚至还有些不耐烦。
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嬷嬷走到马车旁,轻轻掀开马车帘帐,一双保养得宜的手从里边伸了出来,老嬷嬷赶紧扶住,恭敬地将里边的人请了出来。
西太后优雅从容地下了马车,身上的佩饰依旧很少,但是一身华美的暗紫长袍已经将她衬托得贵气逼人。
跟着太后身后下来的,是朝云公主,淡淡的鹅黄长裙让她看起来更加柔美。两个伶俐的宫女一左一右地搀扶着她,或许是不想让人看到她憔悴的模样,她戴着一个薄纱斗笠,阻隔了所有人的视线。
看着眼前似乎风一吹都能飘起来的轻影,楼夕颜眉头皱了起来,才不过半月,她怎么把自己折磨成这样!
透过薄纱,燕如萱也在寻找着那个让她追随了多年的温润男子。今日母后告诉她,颜哥哥昨晚为了她连夜入宫,还请她到相府养病,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以为,他已经不要她了,原来,他还是关心她的。
"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公主万福金安。"免不了请安行礼,不过楼家毕竟是鼎盛之家,又是在府邸门口,西太后赶紧抬手,笑道:"宫外就无须拘礼了。"
看向楼穆海,西太后熟稔地笑道:"楼大将军,多年不见,你还是一样硬朗。"
楼穆海爽朗大笑,朗声回道:"太后过奖了,岁月不饶人,老臣是越发不如从前了。"
这么多年来,早就习惯了楼穆海的音量,西太后并不在意,低叹道:"现在都是年轻人的天下了,夕颜这么能干,实在是国之栋梁,你也应该享享清福了。"
扫过一眼静立身旁的楼夕颜,楼穆海暗自苦笑,他这一生,只怕是没有机会享这样的清福了。
始终是侧室,得见太后的机会毕竟是少,太后才下马车,薛娴心就赶紧迎了上去,搀着西太后的另一只手,极尽献媚。楼夕舞受不了地翻了个白眼,没骨头就是没骨头!
西太后顺势拍拍薛娴心的手,笑道:"娴心啊,这段日子萱儿要在府上打搅,还请你多多照顾她才好。"
太后居然记得她的名字!薛娴心大喜,连声回道:"太后说的哪里话,公主能到相府休养,那是我们家的福气。我一定好好照顾公主,把她养得白白胖胖的。"
"那就好。"
楼夕舞百无聊赖地低着头,等待这场无聊的对话赶紧过去,谁知西太后忽然走到她面前,抬起她的下巴,笑道:"这是夕舞吧,好久没进宫看望哀家,都快不认识了,长成大姑娘了,真是水灵。"
尴尬地后退一步,楼夕舞讪讪回道:"谢太后夸奖。"她一向不太喜欢西太后,虽然她总是笑眯眯的。
燕如萱瘦弱的身子看着让人揪心,他一直把她当作另一个妹妹一般看待,她变成这个样子,楼夕颜心中很是内疚,低声说道:"翠心苑已经收拾好了,那里清幽宁静,很是适合休养,公主一路上也累了,到苑内休息吧。"
西太后一副才回过神来的样子,笑道:"哀家光顾着说话了,还是夕颜体贴。"
翠心苑在相府的后院最深处,环境确实清雅舒适,但却不是西太后心目中的地方。一行人经过摘星阁的时候,西太后忽然停下脚步,轻声说道:"摘星阁!这名字取得真好。"
说完也不管身后的人,就踏入院内。
楼夕颜眼神微闪,也缓步跟了进去。
在院里看了一圈之后,西太后高兴地笑道:"这个院落就很不错,前面有湖泊,还能看到这一池新荷。"最重要的是就在楼夕颜的揽月楼旁边,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这里才应该是萱儿住的地方。
走到燕如萱身边,西太后柔声问道:"萱儿,有你最爱的荷花,住这个院落好吗?"
燕如萱微微抬头,看清不远处的小楼,那正是楼夕颜的揽月楼,想到可以和他住得如此近,燕如萱心里很是欢喜,但还是矜持地回道:"全凭母后安排。"
西太后满意地点点头,对着楼夕颜笑道:"夕颜,就不去翠心苑了,让萱儿住这儿吧。"
听了西太后的话,楼夕颜脸色如常,倒是楼夕舞在一旁嘟囔道:"这个院落已经有人住了。"
青灵虽然可恶,但是相较之下,比燕如萱这个故作清高的女人看起来顺眼一些。
"夕舞。"薛娴心狠狠地瞪了楼夕舞一眼,真是不懂规矩的毛丫头!要是惹怒了太后,她担待得起吗!
"是吗?"西太后轻轻皱了皱眉,笑叹道,"原来已经有人住了,倒是哀家没有想周到。"不用想也知道,住在里边的是谁,这院落今天她还就要定了!
薛娴心赶紧献媚道:"太后说哪里话,公主喜欢这样,就让那人搬出去好吧,当然公主比较重要了。"青灵那个臭丫头,这回总算有人可以灭灭她的威风了!
"夕颜以为呢?"西太后将问题丢给楼夕颜,她倒要看看,他能维护青灵到什么地步。
楼夕颜沉默了一会儿,西太后也不急,悠闲地看着不远处的一池娇荷,等着他的答案。
这时,揽月楼的房门忽然打开了,众人纷纷看去,只见一个素衣女子一脸睡容地走了出来。她衣着穿戴整齐,并没有什么不妥,但是长发未束披垂在脑后,眼睛半眯着,整个一副慵懒的样子。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出她刚刚睡醒,而且昨晚一定没有睡好。
卓晴昨晚上背对着楼夕颜,听着他忽急忽缓的呼吸声,一直僵着身子一动不动,也不知道多久才睡着。迷迷糊糊中听见外面有些骚动,没想到才走出房门,就被一群人行注目礼。
被人这么盯着,走过去也不是,退回去也不是,卓晴只能轻轻晃晃手,无视那一道道或惊讶或恼怒或轻视或窥视的眼神,如常地打着招呼,"大家早啊。"
楼夕颜失笑,都快午时了,还早!她醒来得还真是时候。对着她轻轻招手,楼夕颜扬声说道:"灵儿,过来。"
小怜能感觉到,自从那个叫灵儿的女人从楼相的房间出来之后,公主的身子就抖得厉害,隔着薄纱,她都能看清公主紧咬着下唇,脸色苍白如纸。
卓晴微微眯眼,总算看清了摘星阁前站着的一行人,是太后和公主吧。她大方地走过九曲桥,来到楼夕颜身侧,别扭地微微躬身,说道:"太后,公主万福金安。"是这么说没错吧?
"平身吧。"青灵果然很得宠,只是西太后在宫中早就见识过各种荣宠,一切娇宠呵护都是一时的,脸色早已恢复如常,西太后轻笑道:"刚才哀家还在纳闷,怎么不见灵儿。萱儿要在相府住下,你们年纪相当,平时也可以互相照应,解解闷,以后你们在一起的日子还长着呢。"
这算在暗示她?还是给她来个下马威?卓晴无所谓地耸耸肩,回道:"公主可是万金之躯,我平时就喜欢玩玩死人骨头,怕吓着公主。"
卓晴说得轻巧,燕如萱却是脚下一软,上次光是隔着层层帷幔听她讲解,她都已经快要晕厥过去,这世上怎么会有喜欢玩死人骨头的女人?!太可怕了!
不仅燕如萱吓得腿软,除了楼夕颜,所有人脸色都是一僵。
楼夕颜也不说她,宠溺地摇摇头,问道:"灵儿,公主喜欢这个院落,想在摘星阁养病,你把摘星阁腾出来给公主休养,好吗?"
他让她搬?卓晴轻轻挑眉,没有当场反驳,大方回道:"你做主吧。"他待会最好给她一个交代,不然哼哼!
卓晴警告的眼神他可是看得清楚,没有让她久等,楼夕颜低笑道:"景飒,命人赶快收拾,把灵儿的东西搬到揽月楼,让公主早点进去歇息。"
"是。"景飒领命离去。
本来还算满意楼夕颜的回答,一听后面那句,西太后的脸色立刻变得阴沉下来,而薄纱后面的娇颜上,早已是泪流满面。她不明白,他既然让她到相府休养,又何苦如此来伤她的心呢?
咽下心间的苦涩,燕如萱淡淡地说道:"母后,您早点回宫吧,我累了,想休息,都退下吧。"说完燕如萱疲惫地走进摘星阁。
燕如萱离开后,太后也不再掩饰心中的不悦,走到楼夕颜身前,冷声说道:"好好照顾萱儿,明白吗?"
楼夕颜依旧淡笑着抱拳行礼,朗声回道:"太后放心,臣等必定尽力照顾好公主的身体。"但也仅仅是臣子对皇室成员的照顾,无关男女之情!
太后暗暗咬牙,却没再说什么,转身出了摘星阁。
楼夕颜,这是给你最后的机会,若是你不好好待萱儿,就不要怪我无情!
太后怒气冲冲地离开,薛娴心赶紧跟在身后,急道:"恭送太后。"
楼穆海只是冷眼看了卓晴一眼,也没有说什么,出了摘星阁。楼夕舞看了一场好戏,对着卓晴伸出了一个大拇指,嬉笑着跑了出去。
卓晴无辜地伸了一个懒腰,都说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可惜她是早起的虫儿被鸟吃,没事起这么早干吗?
她也只敢在心里嘟囔,正午的太阳照得人发晕,实在算不得早。她的手再次落入微凉的掌心中,楼夕颜牵着她的手,带她走回揽月楼。
太后留了几个侍卫和宫女给公主,院落中一双双眼睛看着,卓晴有些不自在。不过楼夕颜都不在意,她有什么好怕的,任由他牵着,两人肩并着肩走在蜿蜒的九曲桥上。
"昨晚睡得好吗?"楼夕颜低声问道,早上起来的时候,看她睡得正熟,舍不得吵醒她。
不好,但是卓晴可不想说出来,随口答道:"还行吧。"
楼夕颜忽然长叹一声,回道:"我睡得不太好,我现在有些担心。"
卓晴一怔,问道:"怎么了?"他昨晚有发病吗?她居然没有发现!
"我怕"楼夕颜故意停顿了一下,凑近卓晴的耳边,低声说道,"还没到新婚之夜,我就会因为睡眠不足或者太过亢奋而虚脱。"
"你"终于听清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卓晴哭笑不得!
两人在莲池前的石凳上坐下,楼夕颜正色道:"我忽然想改变主意,庆典前就娶你过门。"他隐隐能够感觉到,太后不会就此罢休,他真的不想失去她,早点成亲省得夜长梦多!
卓晴摇摇头,笑道:"你现在这么忙,不要分心想这些了,我们只要坚定了彼此要在一起,那么成不成亲对我来说,没有区别,我一点也不在乎。"结婚只是一个形式而已,就算结婚了,他们之间的关系经不住考验,最终还是要分开的。她不是傻子,太后的意图这么明显,楼夕颜现在要结婚,只怕是正好踩中老虎尾巴,她不想让他打没有把握的仗!
将她的手紧紧地握在手里,楼夕颜蹙眉回道:"我在乎。"他要她成为自己名正言顺的妻子!
微扬的细眸中流传着幽深的情意,手被握得有些疼,她能感受到他的心意,回握着他的手,卓晴问道:"你待会要出门吗?"
明白她在故意岔开话题,楼夕颜也不再逼她,回道:"嗯,这些日子我可能都要夜里才会回来。"一是因为庆典马上要开始了,各种事务繁多;二是他有意避开燕如萱,为了少生枝节,他还是少与她见面为好。
卓晴了然地点点头,笑道:"我明白了,你忙你的吧,我不会让自己无聊的。"
仿佛是为了应和她这句话,墨白高大的身影从揽月楼外匆匆走来,说道:"主子,青末姑娘来访。"她果然是不会寂寞的。
楼夕颜轻轻松开她的手,笑道:"好吧,我出门了,你们姐妹好好聊。"
"嗯。"顾云来找她,应该是案子有了新进展了吧。
顾云走进揽月楼,就看见卓晴披散着头发,撑着腮帮,一脸倦容地看着她。顾云在石凳上坐下,调侃道:"昨晚又没睡好。"
"嗯。"本来以为她又会反驳,谁知卓晴大方地点头,闷哼道,"接下来的日子,我想我会过得很精彩。"摘星阁离揽月楼这么近,与那公主只怕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真是别扭,她还不能搬走弃楼夕颜于不顾,唉!
顾云轻轻挑眉,奇道:"我错过了什么吗?"不是昨晚才甜蜜地说要结婚了,一大早就变天了?
卓晴摇摇头,看向旁边的摘星阁笑道:"没有错过,好戏这不才刚上演嘛!"
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原来卓晴居住的摘星阁院前站着四个挺拔的劲装男子,腰间别着长剑,房门外还有两个丫环打扮的小女孩守在那里。顾云眉头微皱,问道:"什么情况?"
卓晴讪笑着耸耸肩,无奈地说道:"一言难尽,简单地说就是穹岳的公主暗恋楼夕颜,听说他要结婚了,在宫里上吊自杀,被救了下来。太后要楼夕颜娶她女儿,被拒绝了,就安排公主到相府休养,估计是准备来一招近水楼台先得月或者是生米煮成熟饭之类的戏吧。"
听完,顾云哈哈大笑起来,"意思就是说,你有情敌了!"
顾云笑得张狂,卓晴自己也忍不住低笑起来,"算是吧。"第一次爱上一个人,谁想到还横生枝节,估计是免不了一番波折了。
卓晴笑容中带着一丝淡淡的苦涩,顾云安慰道:"楼夕颜这么优秀,你有情敌是正常的,最重要的是他的态度。"
卓晴点点头,自我解嘲道:"他说,他只会有一个妻子,目前看来,应该是我。"
"那就行,不过你还是要小心堤防,因爱成恨的力量大到让人胆寒。"她见过太多这样的案子,爱得越深,反噬的力量就越大,尤其对方还是一名公主,她有些担心卓晴。
"我会的。"卓晴轻声一笑,不想让顾云为自己担心,问道,"你今天来找我,是不是案情有了新的进展?"
"嗯。"顾云掏出昨日曲心交给她的纸条,递到她面前。卓晴盯着手中的纸条看了半天,疑惑地问道:"这是什么?"
不是她想问这种白痴问题,但是一张记满"前前后后左左右右"的纸片与案情有什么关系?
顾云解释道:"据曲心说,这是杨碌这些年来小心珍藏的东西,我猜想和黄金案有关,但是我不明白这些字代表什么意思,想听听你的意见。"
卓晴再次认真研究手中的纸片,希望能找出些规律,结果还是茫然,她摇头,"我也不太清楚,晚上我再好好研究研究吧,你什么时候去看岩洞的位置?"
"一会儿就去。"她和单御岚约好了正午在应天府门口见。
"我也去。"卓晴一边说着,一边麻利地把长发结成长辫。顾云轻笑,"你确定现在这种非常时刻还要到处乱跑?"人家都逼到家里来了。
卓晴翻了个白眼,冷哼道:"难道我要留下来和她大眼瞪小眼?我可没那闲工夫。"拉着顾云,两人匆匆出了相府。
卓晴、顾云和单御岚他们会合之后,在敖天的带领下,一行人赶到了京郊外的岩洞。在洞外检查了一遍各个出口,果然是曲泽所在的地方最方便进出岩洞。
在洞外没有什么发现,几人又走入洞中。岩洞内四通八达,但是都是狭窄的小路,最深处有一个半个足球场大小的洞穴,里边很潮湿,壁上还不时渗出水来,可以很清楚地听见潺潺的流水声。仔细看去,洞穴一侧就是一条七八米宽的地下暗河。
顾云蹲在暗河边,轻敲暗河边坚硬的石块,微眯着眼,看向河底细小的沙石。在洞穴里,也可以找到这样的小石块,抓起一些在手中轻捏,石块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之后,在手中慢慢碎裂,顾云看着手中的粉末,低声叫道:"你们过来看。"
听见她的叫声,一行人都围了过来,就看见她蹲在一小堆沙土前,认真地盯着手中的石屑。乾荆不解,问道:"一些沙石而已,有什么问题?"
他在牢里一直听说这个叫青末的女子如何如何厉害,就连一向不屑理会任何人的敖天对她似乎也变得佩服,他今天跟过来就是为了看看她是如何的断案如神,但是这一堆沙石能有什么可疑之处?
顾云轻拍掉手里的细石,指着这段暗河里厚厚的一层沙土,回道:"问题是这里是可溶性岩石受水的溶蚀作用后形成的岩洞,不应该有这种细小的沙石存在,而且看起来还不少。"
"你的意思是这些沙石是有人故意运进来的。"单御岚眯眼看去,光线虽然不太好,但还是能看出这段水域比前面洞口处的河段河床要高很多。
仔细看来确如顾云所说,就是这个大洞穴旁边的暗河,有很多细小的沙石,与上游有明显区别。乾荆蹲在暗河边,自言自语道:"这么个偏僻的岩洞,运沙石进来干什么?"
顾云心中已经隐隐猜出事情的原委,笑道:"你们不觉得奇怪吗,当时那么多人马在搜索,居然没有找到运送黄金的马车。这世上没有什么不翼而飞的事情,一切都只是障眼法。"
旁边潺潺流动的水流让卓晴眼前一亮,她回道:"这里地下河丰富,水系发达,本身就是个匿藏黄金的好地方。"
顾云点头:"对。只要将黄金倾倒入地下河,用沙石掩埋起来,等到风声过后,再将黄金挖出运走,自然是神不知鬼不觉。当年看到的车辙不是将黄金运送出去留下来的痕迹,而是把沙石运入洞中的证据。"
单御岚蹲下身子,抓起地上松软的石块,却感受到绵软的触感,她分析的或许真有些道理,这样就能解释黄金是如何在众人追查下不翼而飞的,但是证据呢?
乾荆显然也和他有着一样的想法,他回过头,说道:"你只是猜测而已。就算是真的,都三年了,黄金早该运走了,一些细沙根本不能证明你说的想法。"
顾云还没开口,已经钻过洞穴旁的小洞。在下游考察了一番的卓晴笑道:"那倒未必。这么多的黄金倾倒入地下河,不可能挖得干净。而这条地下河,水流丰富,一些细小的金块会随水流向下游,现在应该还能找到一些。"
乾荆一拍大腿,叫道:"现在下水查看就知道有没有黄金了!"
卓晴立刻点头,微笑地看着乾荆,回道:"我也是这个意思。"
她这眼神,看得人起鸡皮疙瘩,乾荆低叫道:"你是让我下去查?"
卓晴唇角轻扬,哼哼道:"难道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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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河的冰凉,不要说女子,就是健壮的男子也未必能挺多久。乾荆知道自己又是明知故问了,讪讪地撇撇嘴,慢条斯理地动手解下外套,脱下鞋袜。
扑通!乾荆还在磨蹭,只听见一声水花四射的声音,敖天墨黑的身影已经一头扎入了暗河里。
乾荆衣服鞋袜都脱好了,站在岸边显得有些尴尬。卓晴白了他一眼,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暗河中那道黑衣银发的身影上。
现在再穿上衣服又太丢脸了,乾荆轻咳一声,讪笑道:"我的水性比较好,下游水深,我去那儿找找看。"见没人理他,乾荆一溜烟穿过小洞,一头扎入下游的暗河中。
敖天在水中潜游了很久,才浮出水面,顾云急道:"怎么样?"敖天脸色暗黑,没有说什么,只是沉默地摇摇头。
卓晴和顾云对看一眼,难道是她们想错了?
单御岚倒是很有信心的样子,说道:"再找找看,岩洞细缝里比较容易残留黄金。"
敖天再次潜入河中,黑衣在水波中几乎看不见他身在何处。
这次的时间更久,就在卓晴有些担心他出了什么意外的时候,敖天终于再次破水而出。
"找到了吗?"敖天喘着粗气没有回答,只是将刚刚在沙石掩埋下找到的东西扔上了岸。
一道橙黄的流光过后,是滴滴答答金属翻滚的声音,几人围上去一看,果然是一块果核大小的碎金。这块金子应该是倾倒入河中的时候被挤压碎裂的。
单御岚仔细查看了金块的表面,在一角看到了半个"官"字,应该是官银的印戳。揣着金块,单御岚看向顾云,说道:"果然有黄金,而且还是官银,你的猜测是对的。"当年果然是用这样的方法将黄金匿藏在地下河!
"喂,你们快过来,看我找到了什么!"几人还在研究着金块,乾荆兴奋的声音从下游传了过来。
几人赶到下游,就看见乾荆开心地举着手中明晃晃的金锭子,大叫道:"五十两黄金耶。"想不到地下河还真有黄金,他将金锭子放在岸边,兴奋地笑道:"这里的水比前面的清澈,应该还会有黄金,我再去找找。"
地下河的水冰凉,他在水里待了一段时间,唇色已经变得有些泛紫了,看他又要潜下河中,卓晴赶紧说道:"不用了,这些已经足够证明了,你上来吧。"
乾荆睁大眼,不甘心地回道:"有黄金不捡,太可惜了吧。"说着,他又要潜下去,卓晴气得半死,低吼道:"乾荆!你要钱不要命啦!这些黄金都是官银,捞上来也不是你的,你快给我上来。"说话都开始抖了,他居然还不肯上岸,该有多爱钱!
一听黄金还要上缴,乾荆失望地撇撇嘴,终于爬上岸来。
单御岚捡起乾荆找到的黄金锭子,这块比较完整,能清楚地看见金锭子下面清楚地印着"国库官银"的印戳,这枚金子确定是当年丢失的黄金无疑。
将黄金握在手中,单御岚微沉着声音,缓缓说道:"既然有了黄金案的线索,我立刻上报朝廷,重新彻查此案。"这就意味着,朝中必要经历一番风雨。
单御岚回去写折子了,夙羽好像练兵的时候受伤了,顾云赶回将军府去,卓晴百无聊赖地回了相府,时间还早,卓晴准备回揽月楼补眠。
走在相府的小路上,卓晴耳边隐约传来悠扬的琴声,比古筝更加低沉一些,婉转而动听,如一只柔和的手,轻抚着人的心灵,琴声中,有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卓晴不懂弹琴,也不擅音律,却也为这样低吟的琴声着迷,不自觉地走向琴声响起的地方。
琴声是从楼夕舞的院落中传出来的,想不到楼夕舞居然有这样的琴艺,果然是名门千金,她倒真是佩服她了。
卓晴也是第一次走进楼夕舞的院落,院内遍植明媚的杜鹃花,正值花期,浅粉的娇花将庭院装点得美丽无比。
院中有一个挺大的凉亭,四面飘着薄薄的素白轻纱,隐约能看见楼夕舞美丽的身影。卓晴暗笑,这小丫头还挺会营造气氛,这样看去,一点也不像平时聒噪蛮横的样子,还颇有气质呢。
再走近一看,才发现庭院正前方还有一个素白的身影,他背对着她,白衣似雪,黑发如墨,洒脱而随性地坐在地上,膝上架着一柄暗红色的古琴,修长细致的十指在琴弦上游走,唯美的音乐婉转流淌,原来弹琴的是他!
墨发白衣,只是一个背影,却已经显露出干净淡然的气质。看不见他的长相,卓晴却已在心中判定,此人必是淡定安然、风雅脱俗的人,说不清原因,她就是有这种感觉。
他是相府里的人吗?相府里居然还有这号人物,他,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