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我的灵魂宣誓。
我欠你这辈子,欠他下辈子,我一定准时兑现,绝不延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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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2009年的夏天,慢慢云层之上,是从天堂而来的七彩霞光。
我离开家乡四个年头,飞机降落在长沙黄花机场时,所有的一切都回来了。一切都是那么熟悉,可是又陌生。这个城市还是我们当初的城市,可是人已经不是当初的我们。
我突然又想起了顾若薰,如潮水一般,不可抑制地想念他。
他就像我生的一场大病,被身体牢牢地记住,每一滴血里都有属于他的记忆。
我们相识相爱的地方,这座学校的变化让我迷惑。有了新教学楼,面孔也都是新的。老师都换了一批。学校里那几株更高大的泡桐树,枝繁叶茂,也绽放过我们最纯白的年华。我站在树下想起十七岁的我色胆包天地跟顾若薰求婚。他红着脸,红着眼,狼狈又感动说不上谁比谁更傻。
筱筱说:“姐姐,你在找若薰哥哥吗?”
那一瞬间我哭得无法抑制,像个傻瓜一样。
连悠悠都看得出来,何况是心思比头发还细的落凡。他这么多年来都不肯好好信任我,即使我们要订婚了,他也还是骂我没信誉。骂就骂吧,反正也只有他会骂我,也习惯了,又不会少块肉。这几年落凡在我的父母心中的地位已经高于一切,只要落凡说我不对,全家人都帮着他骂我。
他才是儿子,我是儿媳妇。
只有筱筱最爱我,尤其是他闯了祸,需要收拾烂摊子的时候。他同学打闹着玩,不小心把一个女孩子从楼梯上撞了下去。我在办公势力跟他的班主任针锋相对。外面围了不少孩子,筱筱抱着肩靠着桌子,那笑容真是能让小女生们集体晕倒。我猜走廊里那些来来去去,反复来
来去去的女孩子不是尿频,只是为了看我弟弟。
回去时我开着父亲的小车,他从后座伸出手搂着我的脖子不撒手。
“筱筱,你交女朋友了?你们老师说你有早恋倾向。”
“别开玩笑了,哪个能比得上我姐姐。我最爱姐姐了,姐姐我爱你,我爱你。”被十六七岁的漂亮少年抱着示爱,心里有点飘飘然的。我叹口气说:“不行啊,咱俩乱伦的话,妈妈一定会把我杀掉的。”
他扭来扭去的撒娇,在我脸上啾啾献吻,我的血压啊,小倒霉孩子。
回到家父亲和阿姨在准备请帖,订婚宴也丝毫不含糊,因为我们决定订婚以后就去国外旅行结婚。落凡的家人都不在意形式,只有他姐姐会过来,还有一些北京的朋友也不放弃机票报销白吃白喝的机会。
我打电话给赵寻,约他出来见面。
毕竟他是我最好的朋友,虽然也心照不宣地有四年不联系,可是最初的就是最初的。我们的友情变成了琥珀,而不是白骨。
他现在是外科大夫,专做心脏手术,听林叔叔说他很优秀。我一直知道他很优秀。也知道他落手多狠,切人跟切豆腐一样。在茶馆碰面,他帮我叫了一杯喷香的碧螺春。
“阿萱,你更漂亮了,果然是英国的空气好嘛。”
“呦,嘴巴真甜,小心让你女朋友听见,会活剥了我。”
“不错啊,会挖苦人了。”赵寻带着大男孩的顽皮“你不知道,四年前你离开时简直就是死气沉沉,根本就是会走路的僵尸新娘。”
“那也比你强,身体里住着一个八十岁的灵魂,现在应该有一百岁了吧。”
“哈哈,不管怎么样,我祝你跟何老师修成正果。你运气怎么就那么好,碰见的男人一个比一个好,这几年我都快爱上他了。”
“算了吧,你要是能掰弯,你早爱若薰了。”
这句话说完,我们同时愣住。他看着我,我也看着他,终于还是我
先笑了。他清了清嗓子,不知道怎么就不说话,表情有点伤心。
他说:“对不起,阿萱,我有件事没告诉你。”
我愣住了,不知所措地望着他。
他低着头,眼圈越来越红:“我觉得这件事我应该告诉你,若薰他已经不在了。”
不在了的意思,就是没了?
我低头看着玻璃杯里的茶叶沉浮着,嫩嫩的芽在水中褪色,喷香扑鼻,就像一个人最好的时光。
可是已经不在了。
“阿萱,你没事吧?我只是觉得,这件事你最应该知道。”
我摇摇头只是问:“怎么回事?”
赵寻叹口气:“你知道的,他的身体本来就受到重创,很不好。他的内脏机能差,一定要好好养着。他的外公在本地开发楼盘,他也来这边工作。像他那样拼命地工作是不行的,而且他身体一直不太好,他的家人也没有很注意。几个月前他加班回家的路上,开车经过黄兴路在那里停了一下,别人以为他趴在方向盘上休息,可是他一直没动,也叫不醒,等医院的救护车赶到已经太晚了。”
“那里有黄兴铜像呢,他还以为会有人等他吗?”我微微笑了一下“怪不得”
“什么怪不得?”赵寻心痛地看着我。
最近我经常感觉半夜有人拍我睡觉,还会哼歌,跑调跑得很厉害。我知道是若薰。以为是梦,或者是其他的。我想我已经知道了什么。这个世界上少了他,或许别人不知道的,但是我不可能毫无所觉。所以这一刻,我没有太多的震惊,只有被证实的虚脱感。
“阿萱,你没事吧?”
“我没事,这样也挺好。若薰他太单纯了,因为单纯,所以才会痛
苦。他只想着我,什么都不要了,我却不行,我还要父母,要朋友,什么都想要。你看,欲望就是这么丑陋的东西。可是落凡连这样的我都肯要,甚至不在意我心里有别人,这何尝不是一种孩子气的天真。我已经辜负了若薰的单纯,我不能再辜负落凡的天真。”
赵寻似乎明白了我的想法。
他不再说话,只是慢慢地握住了我放在桌子上的手。
他说:“阿萱,如果什么都想要,那就什么都得到,往前走,别往后看,即使背后尸骨成堆。”
我忍不住笑了:“你以为我真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吗?”
他也笑了:“那是夏珏对你的爱称呢。”
“是啊,你现在找女朋友还找她那种类型的,你还真是长情。”
“都十年了,那么久了。”
我眼睛一热,望向窗外的一片暖阳,原来都那么久了。
订婚仪式前一天,我拉着落凡去了一个地方。
他的脸色很臭,在我买红玫瑰时,也捏着我的鼻子说我没脑子。他现在是太阳,我是借着他的耀武扬威的月光,我得巴结他。我们开车穿过乡下一样的郊区,直接到了那个山清水秀的地方。
我知道若薰一定喜欢这里,这里很安静,也很漂亮。
我把红玫瑰放在他的墓碑前,用手绢把他的照片擦了又擦。他的身体在这里,可是我知道他不在这里。
我一直低着头,落凡说:“别难过。”
很没力度的一句话,我抬起头脸上有微笑,我说:“我不难过,落凡,现在当着若薰的面,我请你相信我一次吧,虽然我信誉不太好,但是我会让你幸福的。我会重新练拳道,强身健体,好好保护你。”
“真的吗?”落凡敛下眼,有点高兴“那,那以后还拜托你保护我啊。”
我怔了一下,仿佛看见十七岁的顾若薰敛下眼说,那以后还拜托你保护我啊。
那是,我说的是——
我握住落凡的手:“我保护你,一定保护你。”
我对我的灵魂宣誓。
我欠你这辈子,欠他下辈子,我一定准时兑现,绝不延期!
我喜欢上幸月萱是很偶然的事。
她出现的时机并不好,母亲在家里发疯砸完东西跑出家,我出门去追,被邻居家的夏珏逮住。我对吵吵闹闹的女生没有什么好感,所以对夏珏这个难缠精,避之不及。我维持好礼貌跟她告别,却听她喊:“阿萱,若薰受伤了,这个你擅长,我们去楼上处理伤口。”
我这才发现藏在冬青后面的一颗黑色的脑袋,被夏珏一叫,有点不好意思地躲过我的视线站起来。我一下子就认出她来,是隔壁班的女生,曾经有过一面之缘。那时,她也许是因为迟到,被老师在楼道里罚站,却胆大包天地盘腿靠着墙壁看小说。我抱着作业出门,她抬起头。
非常标致的一张脸,像打了柔光灯,眼睛的神韵尤其漂亮,带着一股子虚怀若谷、与世无争的安静。
只不过是匆匆一憋,我就记住了她那双眼睛。
我不太明白,这样安静的一个女孩子却跟夏珏这个疯丫头好得穿一条裙子。或许是因为在她身边会有莫名的安全感,又或许是闹中取静,她与夏珏配合得相得益彰。所以每次夏珏软磨硬泡把我拉到她家一起做功课,我也少了一点不情愿。
她像水,明明那么珍贵,却因为平凡而自卑。
人是离不开水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可是我渐渐地开始觉得渴,渴得喉咙冒烟。
大嘴巴夏珏说她是跆拳道黑带,曾经赤手空拳教训过恶劣的同学时,她窘迫得脸都红了,有点被拆穿的咬牙切齿。那样子多有趣,我说,你那么厉害啊,那以后还拜托你保护我啊。
她立刻就认真地说,以后我保护你。
不知道为什么心跳得很快,我的脸一定是红了,原本的玩笑话像承诺一样牢牢订在心底。是烙印,她打上的,她是个狠角色。可是之后她却不看我,她跟赵寻同进同出,相亲相爱,连他吃剩的东西都不嫌弃。
我开始嫉妒了,我喜欢上她了。
那年是百年难遇的大洪水,每天都有大坝决堤的谣言传出。那天是幸月萱去跆拳道比赛回来的日子,我们在同一个补习班,只听见有人喊“大坝垮了”每个人都惊慌失措地逃走。我觉得幸月萱一定会傻乎乎地来学校,所以我跑到门口堵她。那么多人往外冲,唯独她发疯一样往楼上跑。我追得很辛苦,在教室门口抓住她的手。
第一次握她的手,柔软细滑的手,我握住就再没放开。
后来每次想到那一天,我就会觉得幸福,在我握到她的手时,我眼中那种如释重负的满足,让我幸福得快要喘不过去。原来这就是幸福。我安安静静地长到十七岁,没有父亲,母亲并不疼爱我。从小就被夸奖乖巧懂事,努力变成让母亲觉得骄傲的孩子。
可是,从来没有幸福。
原来幸福是可以揪着心脏的,幸福到极致便是不知所措,而后便会感觉到疼。原来喜欢一个人,会有那种心脏快裂开的甜蜜的疼。
在漆黑的楼道里,灯光从缝隙里散开在楼梯上,她的脸模糊不清。她考了好分数第一个是想着给我看的,像个在讨表扬的小孩子。我揉她的头发,她拽下我的手,不知道怎么的就变成面对面拥抱了。黑漆漆的是眼,白生生的是脸,水嫩嫩的是唇。她没往后躲,大眼睛瞅着我,瞅得我想咬她。
我问,喜欢我吗?
我想我的脸一定红得不成样子,她还是看着我,终于我做了件很卑鄙的事,在她开口之前,凑过去吻了她。那晚的全部记忆,都陷在她柔软的唇里,脑子里持续燃放着烟花。她还是看着我,脸红红的,像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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