惆怅,
天长叹,转身离去,是的,这些天来,他一直尽量避)]独相处,一直竭力想使自己与她保持距离,甚至连他自己都快以为可以这样安宁下去的时候,却忽然意识到,很可能,他是在害了她。
女人的聪慧,有时候并不在于如何的智谋多端,仅凭着生动敏感的心就可以了,她,的确是敏感异常,安静,且不露声色的,接受了他的距离。
蓝振黯然的往回走了七八步,未料,竟听到一个令他心脏骤停的声音“将军!”
蓝振没有动,也没有回头,身后软软的轻叹,帐帘撩开出黑漆漆的一隙“亦或者是蓝振?如果你是将军,就请回吧,如果你是蓝振,不妨进帐一坐?”
蓝振合上双眼,努力使自己保持清醒,将军?蓝振?那么自己到底是蓝振呢,还是将军?
不由自主的,蓝振内心的天平终于倾斜向黑了灯的军帐,不过他走到帐前,犹豫了一下。
被撩起的帐帘此刻早已放下,里面轻柔婉转的声音道“黑暗是最危险的,却往往也是最安全的,作为蓝振,你会认定你面前的黑暗,是危险还是安全?”
蓝振不再犹豫,撩开帐帘一步跨了进去,眼睛因一下子进入黑暗而短暂失明,一缕淡淡的脂粉香味飘到蓝振面前“在安全的黑暗中,你会相信你所看不到的吗?”
“我相信!”蓝振出奇的平静,不知怎的,这黑暗就如同温暖的潮水席卷了他,包围了他,并且真的让他感到了温柔的安宁,内心所有的焦虑似乎都在踏入帐帘内的这一刻,得到抚平。
蓝振的话音刚落,立刻就有了一只轻柔的手拉住他“那就跟我来吧!”
同样轻柔的,似乎还有一缕发丝的软梢拂过蓝振的手臂。
他被那只手牵引着,自然而然,没有半分抗拒的跟过去,在一张宽大柔软的藤椅上坐下,那只手松开了他,这时蓝振已能看清面前的黑影,长发如瀑,垂至腰际,在黑暗的潮水中轻轻浮动。
她在距离他不到一丈远的椅子上相对而坐,眸子如星光熠熠闪动,片刻,她仿佛笑了笑“你一点儿也不惊奇,想必早猜出我是谁了?”
蓝振没有答话,没有答话即是默认。
她又开口道“其实像现在这样最好,我们早该这样了,只有在彼此都看不清对方的黑暗中,大概我们也才是最坦诚的,不过,这不能怪你,因为我们都有许多想说,却说不出口的话来,对么?”
“所以你选择了蓝振,一个样貌谈不上英俊,丧偶一载有余,人近中年的普通男子和你于黑暗中敞开心扉,而不是朝廷的戍京大将军”蓝振平和的答道。
“是啊,一个名字下无非是男人或女人,有血缘的没血缘的,可一种身份,却足以使两个原本能成为朋友的人反目成仇,从此陌路,我不想,也不希望。”
蓝振默然片刻“难道你现在还没改变初衷吗?”
“你改变了吗?”对方反问,并吃吃笑起来,笑到最后竟让人感到那不是笑,而是一种悲戚“为什么要改变,命定的事能改么?”
“是是非非本就说不清的”蓝振不知不觉皱起了双眉“我只希望,一切用你自己的心去判断好了。”
她轻轻的摇着头“出来之前,我认定天下势将大乱,民怨载道,民不聊生,可现在诸事皆有条不紊走上正轨不说,还出现了我朝自建制以来少有的生机,凭心而论,他并不失为一个颇有潜质的好皇帝,尽管离天下大治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但以他初初登基便能有如此成就,天下大治还不是指日可待么,然而,这又能改变什么?能改变亘古不变的皇位之争么?”
蓝振的眉头锁得更紧“皇位在你心里,真的有这么重要吗?”
“不是对我,而是对我爹爹,真的很重要!”
蓝振闻言忽然失笑,他仰首望向帐穹,身子后倾,舒舒服服的靠在椅背上“我历三朝皇室,老太上皇就不说了,单就是你爹这一代,四个皇子,你想想还剩的有谁?只有他了,连比他小十岁的先皇皇甫严都已经仙逝,这把年纪,该经历的都经历过了,该有的荣华富贵也都一一不缺,安安乐乐,享受余年不多的天伦之乐,在风光绮丽,人丁旺盛,物产丰饶的藩地颐养天年不好么,为何一定要腥风血雨,刀口浪尖的,争那把早已失去的皇椅,没错,那把椅子很宽敞很软和很居高临下,可是那把椅子上也沾满了看不见的血迹斑斑,沾满了阴谋权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