击的最前沿。
我看到无数汉家士兵前赴后继地向着巨矛阵冲击过去碰触上的就是死路一条。可是匈奴人不擅长步兵不懂得利用车马连锁文明程度的相对落后是他们一个令人无法同情的悲哀。
单靠人力的巨矛虽然一开始有一些让人震惊的效果在霍部骑兵队的不断冲击下渐渐无法支持出现了一个个失控的空点。汉朝骑兵立刻汹涌而入将巨矛阵嘎巴嘎巴地不断撼动着渐渐撕裂成无用的碎片。
一旦进入骑兵作战汉朝士兵的信心重新拾回战斗力再次高涨再加上原先就埋伏好的三千士兵也高喊着展开了全面攻击。
由于巨矛阵带来的损伤霍去病一旦掌握了主动立即带着愤怒让他的士兵展开最残忍的攻击
匈奴人的步兵阵在骑兵队如雨的马蹄下摧枯拉朽一般崩裂开来如雪霰、如火灭、如烟消
可是狡猾的休屠王已经带领着大队人马撤离了战场。
我们虽然把休屠王的部落给予了重大打击但是由于巨矛阵的突然袭击铁骑兵被夺去了最宝贵的进攻时机敌人的军事力量并没有得到彻底的撼摇。
月色下看着大队敌人的仓皇逃窜不明地形的汉军只能停下追击的脚步。霍将军为了防止敌人反扑立刻调换了战马带着众人重新在草原上开始了奔驰转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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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的奔跑霍将军下令全军休息吩咐准备吃饭又召集高级军官们到他的草地前。
我自己从阿连身上爬下来心想:霍将军在战争中成长迅他的对手也在战争中迅地成长起来了。那些祁连山的圆柏肯定运过来不容易休屠王部应当已经有了与他决一死战的决心。
黑暗茫茫的河西战争何处是尽头?
“弯弯。”他背对着我叫我我没想到他会叫我无意识地向后一缩。
“弯弯!”他转过头“你在干什么?”
“没干什么。”
“那就好。”
我听着他的话语有些牛头不对马嘴我想这一场不顺利的战斗一定让他心有些乱。
赵破奴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出自己的阵营高不识也因疲惫微弯着背走了出来几个应召而来的军官一看到霍将军立刻重新抬起头颅
霍将军也看到了他们坐在草地上恢复了应有的平静
他们每个人看起来依然是这样镇定依然似乎胜利在握。我的心却有些酸酸怅怅的
去病和他部下的交谈已经开始了他们对方才的情况进行着分析重新制定新的扑猎方案。
我心里感到非常不舒服站起来四处走动走动。士兵们都在休息等着吃晚饭。他们每个人都衣甲不卸、刀枪不离身战马的鞍辔也不曾松开。
这些天他们都是这样度过的他们经历了巴丹吉林沙漠的严酷阳光经历了祁连雪山的冰雪封道更经历了河西草场上一次又一次的血腥战场。他们有些人为了军功有些人为了吃上饱饭也有些人是为了向匈奴人讨回家人的血债不管出于什么目的他们忍饥挨饿千里长驱承受着一般军队无法想象的艰难困苦来打这场孤军深入的战争。
这十几天来我一次又一次地看到不管霍将军下达什么缺乏体恤的命令这些士兵都会毫不犹豫地执行下去;无论霍将军作出什么危险绝伦的作战计划他们都会死战到底决不退缩。因为他们每一个人都全身心地信任着霍将军相信他必然能够取得最终的胜利并且会将他们活着带出河西。
霍将军也一定很明白这些人跟着他的原因。这些天与霍将军在一起我觉得他比从前更珍惜他的队伍了他的每一次作战计划都以能够用最小的代价换取胜利为目标。那种不管不顾一夜奔袭数百里直捣匈奴老巢回来却被大批敌人悲惨地堵在皋兰山的事情似乎再也没有生过。
金泉湖边那句“同饮第三碗明日共生死”的豪言壮语还在我耳边回响这是一种豪迈的漏*点又何尝不是一份沉重的责任?
战争的压力越来越沉重迟早我也会成为他的另一个负担。
谁能断定在那个瞬间他放弃自己的坐骑不是为了救我的关系呢?
其实话又说回来我并不需要他把我像只金丝鸟一样关在笼子里的这些天我也觉得很憋闷。
我踩着露水渐盛的牧草回到霍将军他们这边。
一个小小的篝火将天空映出一片淡淡的紫光他们几个沐浴在火光中神色严谨身躯如山今天的一战告诉他们要以现有的兵力彻底收复河西对于他们来说是个困难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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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拿着柔软的毛笔在一根竹片上吃力地描着什么。
“弯弯你在写什么?”
我拿起来给去病看:“怎么样?”
他看了一下撂开来嘲笑我:“写得不怎么样。”他的神色已经一切说笑如常了仿佛从来也没有过对于战局的烦扰我明白他不想让我担心也浑若无事地对着他笑。
我捡回自己的竹简我当然知道写得不怎么样虽然跟着小吱也着实学了一点儿“蚕头雁尾点如竖”我说:“不是问你写得怎么样问你写的是什么?”
他辨认着凑近凑近再凑近两个眼睛斗鸡了我在旁边撇嘴活该我刚写完他就乱扔现在墨迹模糊了不是?还好他开口了:“圜则九重孰营度之什么意思?”
我心中一宽将竹简夺回来从前小吱总说我写的字无人能识。我说:“没什么意思。”这几句是屈原的天问霍将军一个武人应当不会去读这种浪漫诗人的作品他连这么不熟悉的内容都可以认出来那我就不必担心了。
半日后我得空便偷偷离开了霍部。
我褪去汉族军队的士兵服穿上一件自己带来的白色夏布衫子骑着阿连开心地走在大漠中。
——一炷香后去病会接到自己的传令兵递给他一片五根竹片穿成的信简。
上面用我那歪歪斜斜的汉隶写着:“河西之战前途艰险跟随在左右终难免烦扰分心。不如自此别过待将军全胜之日相会在陇西。”
手握黑色的皮缰绳阿连银色的马鬃在我的裙边飒飒飘动我对阿连说:“阿连我带你回陇西这打仗的游戏我们不玩了!”
阿连摇头甩开一只讨厌的飞虫载着我向远处奔去大漠上干热的风将我吹得衣衫飘摇黄沙连天中我如同一只雪白的纸鹞子放飞到了远处。
我在想那个山洞中的汉朝女人都能够视穿行河西草原为平常。我从小到大受过那么多的技击训练何苦要沦落到龟缩在一个男人的庇护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