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便闪进悬山躲了起来。
能在东福宫畅行无阻的唯有靖安长公主,她听得少女娇软清澈的嗓音念及叶之仪名字时,心肝莫名一颤。
趁着张骜还在一边平复情绪,谢嫣慢条斯理端详起足边楼蔓俯跪的身姿。
原世界中就是她得寸进尺毁了叶之仪,谢嫣迁怒之余巴不得她就在这跪一辈子,好不再与顾棠去祸害他人。
仍由始至终将任务要求铭刻于心,谢嫣眼睫一敛压下怒火,她挤出个真心无比的笑容,上前扶起她道:“东福宫后苑里没有什么礼数可言,只管将这里当做你的家,楼姑娘不须这般谨小慎微。”
她抚掌惊异又问:“姐姐瞧着脸生,且自称‘小女’,难不成是这次第的秀女”
楼蔓瞧她年岁甚小,一副不谙世事的模样颇为无害,终是放下戒心:“回殿下的话,小女正是此番前来应征的秀女。”
她复又咬唇望向张骜,他腰间昭显身份的素金官服腰带勾得楼蔓注目,她微微上挑的眼眸溢出柔情光芒:“小女误入东福宫后苑,眼下寻不到回去的路,不知将军可否引小女回储秀宫。”
张骜被谢嫣堵得嘴巴发苦,他抬腕举起鞭子对着草丛狠狠一抽,看也不看她:“滚,老子没空!”
楼蔓从未受此羞辱冷待,气得脸色乍白,泫然欲泣。
谢嫣迫切要将面前这位白莲花原女主逐开,她对张骜长话短劝道:“泠嫣言尽于此,还望表哥细细揣摩个中厉害关系。天涯何处无芳草,表哥姻缘福分浓厚,必能娶到心仪之人。”
张骜睁着铜铃大小的星目,远远瞪向谢嫣,胸口一起一伏似乎还为她方才不留情面的言语生闷气。
他目眦欲裂瞪了她半天,缠好鞭子转身不辞而别。
谢嫣随手指来一列宫女唤她们跟紧张骜,盯住他莫要惹出什么事来。
而后她又点了几个年长宫女,支使她们:“这位楼姑娘在宫里迷了路,你们将她快些送回储秀宫,若是令储秀宫的嬷嬷担心可就不妥了。”
宫女福身领命替楼蔓引路,她临行前回忆起谢嫣心仪叶之仪的言辞,不禁扬起下巴傲慢地扫了谢嫣一眼。
那宣告主权的刻薄眼神似乎讽刺她不自量力,谢嫣恍若未觉,娇憨地冲她露齿一笑。
楼蔓碰了个软钉子,不甘不愿跟着宫女她们离去。
她背影纤瘦却挺得笔直,似原女主这般心高气傲的心性,再这样一意孤行下去定会吃许多苦头。
不过也唯有在顾棠那里受了气,她知道自己眼拙。
因为原世界中的楼蔓死前发觉自己最爱之人是叶之仪,撮合的要求便不再需要,因此这个世界的任务完成度中的各数据,其实是具有共通性的。
楼蔓对顾棠的厌恶度一旦上升,会相应触发对叶之仪的好感度大幅提高。
所以谢嫣只需助她看清顾棠伪善玩弄权术的真面目,等她对顾棠彻底失望继而毁灭顾棠,任务就能顺利完成。
东福宫距离翰林院画院颇远,画院酉时放衙,谢嫣这个时辰再去翰林院画院只怕叶之仪早已散值回住处。
张太后勒令她今日不许去别处,却没禁谢嫣明日的足,等她明日赶早再去未尝不可。
谢嫣从石桌边起身,回至东福宫里,张太后已经梳妆更衣出了内殿,她昂首对着谢嫣身后张望了会,看来看去见无人跟在后头不免疑心道:“你表哥呢?”
浮笙担心她露馅,斟了盏南地上贡的新茶端给张太后:“骜公子握着鞭子同殿下告别……眼下……许是在兵场练身罢……”
张太后令孙嬷嬷出去同小厨房说一声,给张骜备下一份晚膳,温在灶上等他回来用。
她亲力亲为给谢嫣盛了碗莲子银耳羹,含沙射影道:“你表哥比那些明明涂脂抹粉,却还嘴硬自己天生丽质的娇公子们不知强了多少倍,哀家在你这个年纪对他们就看不过眼去,阴柔又造作,实在不讨喜。”
虽然张太后不喜叶之仪,但谢嫣或许比任何人都更为了解叶之仪。
他样貌出尘绝俗,在丹青古籍多年的熏陶下,眉宇间都浸出一股古朴恬淡气息,沉淀着墨香的五官并不女气。
风骨天成,才华无双,这才是他独树一帜的气韵风度。
草草用完晚膳,浮笙忽递了口信进来,贴住谢嫣小巧的洁白耳朵低语:“骜公子去翰林院画院寻叶大人去了,奴婢瞧他走得气势汹汹,估摸是去滋事的……殿下这该如何是好”
张骜人傻,但还不至于蠢到这个地步,在宫里鞭打羞辱御封的画师……他除非是不想要脑袋了。
谢嫣仍担忧张骜说些不合时宜的话,想了想还是决心前往。
张太后听她是去寻张骜,痛快地允谢嫣出了东福宫。
叶府被抄,已经由官府贴了封条,叶之仪就住在画院专为他辟下的阁房里。
宫中耳目众多,此时天色又晚,若谢嫣单独前往,只怕又会被西宫太后揪住错处辱骂。
谢嫣叫上张骜的贴身侍从去画院接张骜回来,她自己则打算第二日早些去画院进学。 </p></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