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发现她确实是受到打击,才随手撢去袍上的茶渍。
“对你个头!你没听过一个锅配一个盖?!”
“我只听过,一个壶配五个杯。”他冷冷的瞥了她一眼,在她身旁落坐。“那个女人真不要脸,都与人跑了,现下还有脸回来。”
她震了下。那女人,就是轩辕彻说的素青,如今她回来了,难道真要破镜重圆了?会是这样吗?
思及此,她的心狠狠地锥疼着。
瞥见她揪紧襟口,指节泛白的模样,轩辕子矜不禁侧过眼,耍起阴狠。“我去赶她走!”
“别,你爹在那儿,他会处理。”她惊觉自己在发抖。
原来她是如此恐惧失去他吗?若失去了他,她待在这里又有何意义?
轩辕子矜恨恨地瞪着外头的院景。“我大哥真是个笨蛋!竟会和那种女人搅和在一块,明知道会背叛爹,他还是做了,真是蠢!”搞得大伙都难过,受尽煎熬。
“一个巴掌拍不响,蠢的可不只是他。”
心里是苦的,但得知眼前男孩特地坐下是为了安慰她,让她觉得宽心不少。
“那是她不要脸地勾搭我大哥!”
花弄月定定地看着他。“其实,你是想问她,你大哥怎么了吧!”
他狼狈地转开眼。“我早不管他死活了!因为他的一意孤行,逼死亲爹,如今他要有脸回来,我头一个杀了他!”
“嘴硬。”
“你又懂了?”
“是不懂,但我想你大哥和彻的情谊肯定不浅,会教他做出如此决定,肯定是爱上心头,割舍不了了。”就像现在要她割舍轩辕彻,就像是要从她心头狠狠地剐下一块肉一样。
她不赞成第三者,但是爱情这东西,有时候就是没道理,也许只能说是命运作弄人,相见恨晚吧。
“再怎样的情爱也不该背叛自己的主子,甚至占了主子的妻,让主子蒙受绿云罩顶之耻,甚至家里头还有父不详的孩子!”
“如凤是轩辕彻的女儿。”她涸葡定。
“你又知道了?”
“若如凤是你大哥和她所生,当初要走时,一块带走便可,留下来做什么?”怎么会连这点道理都不懂?“所以往后待如凤好一点吧你明明心疼她,没必要因为在意你爹而不敢待她好。”
轩辕子矜眼珠子都快要掉出来,已经不敢再问你怎么知道!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生死都可以相许了,何况只是私奔?在他们决定私奔时,便已打定生死不离,既是如此,为何她会回来?到底想要什么?
唉,静不下心,她的心,乱了。
轩辕子矜瞅她一眼,惊诧她在这当头还能吟诗作对。“我去探探吧,若爹起了二意,我就带那女人离开太原。”
“离开太原?你要去哪?”花弄月扣住他的手。他虽然年纪小,却已相当高大,很有大人样了。
“去哪都好,反正爹已经有了你,就不需要我了。”他扬唇,自以为笑得很潇洒,岂料苦涩得化不开。
“怎么,你跟你爹有私情?”她小心翼翼地斟酌用字。
来了一个素青,她已经很想死了,要是让她知道他们两个还有情,她、她、她真的会很想去死!
“你想到哪去了!”俊颜骤然涨红,他咆哮着。“当初爹收留我,是因为他无意再娶妻,又不能让轩辕家无子嗣,既然现在有你,你会替爹生下子嗣,那我再留下来,只会时时刻刻提醒他轩辕庄里曾经发生过那桩丑事!”
“我又不生。”呼,她这才松了口气。
“嗄?你生为一个女人,岂能不替夫婿传子嗣?”
“我又不只是个生产工具。”她很没劲地瞪他一眼。“我已经有你和如凤了。”
“我又不姓轩辕。”
“现在是了。”
轩辕子矜完全摸不着头绪,怎么也搞不清楚道女人的思绪。沉默了半晌,他淡淡地道:“这事,又不是你说了算。”
“管谁说了算,反正你给我侍着,哪里也不许去。”
“先说好,我不会叫你一声娘的。”
“我能不能当你娘,还有待商榷呢。”她自嘲的笑。
轩辕庄正厅,邢素青一身花色薄衫,身形犹若时下女子福泰,然而她向来黑亮的发只以木簪挽好固定,脸也没着妆,整个人憔悴失色不少。
轩辕彻打量着她。至少,和当年的她相差甚多。
淮南第一盐商之女,当年如何风光地嫁给他,翌年,在她产下如凤后,便与他最信任且有如兄弟般的总管之子跑了。
那么娇生惯养的女人怎会做出如此荒诞的决定?
她怎么还有脸回来?肯定是因为这些年在外头过得不好了,是不?
邢素青深吸口气,淡淡扬眉,姿态就像当年她未出阁时,那个淮南第一盐商之女的冷傲神情。“庄主,多年未见,近来可好?”
轩辕彻坐在案边,执笔在纸上行云流水地落笔,玩味地瞅着她,浓眉轻挑,似笑非笑“托夫人的福,几乎生不如死。”
她脸色微变,却仍努力勾出笑意。“我来,却扑了个空,数宇说,你带着如凤去马市。”
“与你何干?”语调轻懒却充满冷诮。
“我是如凤的娘,有权过问如凤的事!”
“敢问,我可是如凤的亲爹?”见她娥眉紧蹙又张口无言,他不禁笑得自嘲。“就连你也不知道吗?”
“如凤当然是你的女儿,要不当年我早就带她一道走了。”她努力将他刺耳的嘲讽丢到一旁,说明她的来意。“我想见如凤。”
“凭什么?”他冷哼,将笔搁到一旁,取起纸轻吹。“当年,你已经抛下她不管,今儿个又何必管她生死?”
“她是我的女儿,是我怀胎十月生的!”
他目色藏冰,神色锐狠。“她也是我的女儿,是我照顾六年的女儿。你说,当她牙牙学语,却因无人教念,喊不出娘时,那悲哀是谁在担的?当她大些,病着想找娘时,那个狠心丢下她的娘亲在哪?当她伸出手却没有娘亲拥抱哭泣时,她那个与人苟合私逃的娘究竟在哪!”
因为她,他无法面对如凤,总等着她入睡才进房探视,瞧她落泪,他无能为力,听她喊娘,他心痛难捱。
“你住口、住口!”邢素青气得浑身发颤。“是谁害得我如此的?是谁不成全我的?”是谁害她只能垂泪思女的?
两人是门当户对的联姻,打小两家便有来往,可她早就爱上了轩辕庄总管之子,却被迫嫁给他。
“我现下就成全你。”他勾唇笑得冷绝。
“那是什么?”她看着他手中轻扬的纸张。
“你该识字。”轩辕彻使了个眼神,守在厅外的数宇立即将纸接过,递到她手中。
邢素青定睛一瞧“你要休了我?”
“还你一身无牵无挂,你该要感恩,是不?”
“可我”
“数宇,送客。”
“我不接受!”她恼火地撕碎了休书。
他冷眸潜怒。“你有什么权利不接受?凭什么不接受?你败坏了我轩辕家的门风,还想如何?真要逼我上官府,赐你一条死状?!”等到今日才落休书,她该要感激他替她保住颜面!
“你”她难以置信。“对我真无夫妻之情了?”
她以为总是有点情份,以为靠那一丁点情份,能够求他帮她的
“在你背叛我之后,怎能够要我有情?素青,莫要逼我做绝。”
当年,事情闹大,她爹曾经到他跟前求过他,所以他决定当一切没发生过,将她彻底遗忘,不上官府提告,也不谈休妻。但现在不同了,他只要一个女人,而她定要是他的妻,所以休书是必落不可。
邢素青瑟缩了下,却不容退缩地挺直腰杆,扯起冷笑。“轩辕彻,听说,你纳了个新妾。”
他眯紧黑眸。
“早晚有日,她也会背叛你的。”
抿紧的唇角略抽,冷潜的眸迸裂着杀机。
“瞧见没?方才那男人将她的手给扣得紧紧的”
“出去!”他目露赤红杀痕。
“轩辕彻,你不懂爱人,不会爱人,不管你要了多少女人在身边,早晚有天,你还是会孤独一人!”
“数宇,送客!”他调开视线暴咆。
“我自己会走!”她骄傲地抬头挺胸走到外头。
然而,她的骄傲只维持到大厅外。
蹙起蛾眉,她纤手绞扭着。子靖还要一笔银两来救他的命,轩辕彻不帮她,还有谁能帮她?
她无脸回娘家请老父帮忙,可是子靖命在旦夕,到底要怎么办才好?
叹口气,踏出轩辕庄大门外,却有人立即拦住了她。
“你是谁?!”
轩辕彻平复着思绪,再修了封休书,要数宇立即送到官府请县太爷作主,将邢素青的名从轩辕氏祖谱里头剔除,随即举步回禄阳楼,却发觉花弄月并未在房里,他猜她八成是待在如凤的院落,随即转离。
他要见她,想要紧紧拥抱她,告诉她,他被束缚住的心,今儿个总算是解脱了。
而能够让他释怀解脱,她肯定是最大关键。
因为有她,他才能够忘却仇恨,只要有她,他的心就会踏实,就会清明。
只有她,是不可能离开他的!
转进如凤院落,他果然在东厢后方的房里找着了花弄月,她就睡在软床上头,手里紧抱着她极为宝贝的破旧包袱。
坐上床畔,他轻轻拉开包袱,却见奇怪的布料从包袱里滑落一地。
他微眯起眼,瞅着满地古怪衣物,有衣有裤有靴,衣料极为特殊,花样也相当古怪,他捡起一件状似外衫的衣物,却被这奇特的衣物给慑住。
这是打哪来的?什么东西?心,忽地惶恐不安极了。
“嗯,你来啦?”床上响起她甫醒时软哑的嗓音。
轩辕彻立即俯身,吻上她的唇,吻得那般浓烈强悍,像是急于要证明什么,吻得又重又深,几乎让她无法呼吸。
“等、等等”她喘息着轻推他。
“你要去哪?”他的额抵着她的,语气中有一丝未被察觉的慌乱。
“我?”
“那包袱里头到底是什么?”他想假装漫不经心,但却不能,急切的追问透露着他的骇惧。
花弄月喘着气,瞥了眼他手上抓的东西。“那个啊”要跟他说吗?现在适合吗?她本来是打定主意不告诉他的。
“有什么不能跟我说的?”黑眸恍若一潭死水,深沉而阅黑。
“那人呢?”她忖了下,垂下眸。
“走了。”
“走了?”
“不走,留下来做什么?”他哼着,黑眸眨也不眨地直瞅着她。“我对她已经仁至义尽,休书也给了,从此之后,咱们两家再也互不相千。”
“你休了她?”她很惊诧,梗在心头一直吐不出也咽不下的痛忽地消失无踪,整个人都快飞了起来。天啊,天堂与地狱就是这种戚觉吗?
“若不休了她,难不成要你当我的妾?”他搂紧她,鼻息间满是她清雅的香气。“弄月,你还没告诉我,那包袱里到底是什么。”
她回抱他,下定了决心,缓声回答“彻,我来自台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