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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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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办法,下个月是鬼月,谁都不想排在那时候,肯定这个月会忙些,人手还安排得过来吗?”

    “人手安排不是问题,不过公公”魏春花瞅了杜可好一眼,把话停下。

    “怎么?有问题吗?”

    “其中有一家,要求一定要和小泵亲自洽谈才肯下订,而且对方订的是香木圆心十合头,咱们铺里最上等的棺,又说了所有仪式都要包给咱们来办。”

    听起来这可是桩大生意呢,只是

    “对方派来负责协商的人是”

    接收到公公的询问眼神,知道他问的是什么,魏春花凉凉作答。

    “是男的。”

    话说完魏春花便垂下眸子,没让杜可好见着她那不以为然的眼神。

    没错,是个男的,那又怎样?

    拜托!打开门来卖棺材,能够规定上门买家的性别吗?难道说家里有男眷的,就都不许死人了吗?真是可笑!

    偏偏她公公和相公,全都将盼盼那丫头给宠上了天,由着她耍任性,还筛选客人呢,真是胡闹!

    西施、西施,光靠那块“棺誧西施”的招牌,天上就会掉下银子来吗?

    桌底下的脚让人给踢了一下,魏春花抬眸,见着了丈夫送来的警告眼神。

    多吃饭少碎嘴!

    杜壮壮的警告让原还有话要说的魏春花,心不甘情不愿地低头扒饭。

    至于杜可好,则是将询问眼神转投给了女儿。

    “盼盼,你怎么说?对于接下这单生意可有兴趣?没关系,你尽管表示,我和你大哥绝不会委屈你去做不想做的事。”

    不想委屈女儿却能委屈媳妇?就她杜盼盼娇贵而她魏春花就活该倒霉吗?

    心头满是不悦,杜家媳妇儿低头扒饭的声音更响了点。

    让老父凝眸问了半天的杜盼盼,先是幽幽地放下碗筷,继之托腮叹息,最后菱唇轻启,说出的却是让在座三人同感一头雾水的话语。

    “都三天了”那双迷迷蒙蒙的美眸像是看着父亲,却又仿佛视而不见“他居然没来求和赔不是,敢情真的是蛇蜕皮,皮在痒了”

    听不懂的杜可好正想问清楚,突然屋外传来一声像是夜鸰的啼音,紧接着他那原是神魂不知飞向了何方的宝贝女儿,猝然跳起身,抛下了一句“我吃饱了!”就眉开眼笑地奔离愣视着她的三人眼前,跑得不见人影。

    吃饱了?!

    杜可好瞪着女儿那压根没碰过的一碗饭,愕然的眼神半天收不回。

    这丫头,真是愈大愈让人搞不清楚究竟在想啥了,唉!

    杜盼盼气喘吁吁地来到两家相临的小门旁,果真见到了让她又气又恨却又放不下的男人。

    哀胸顺气,她别过小脸不看他,打死也不想让他看见自己太过喜悦的眼神,让他知道她有多么开心能见到他。

    见她虽然被他用暗号喊了出来,却是扭过身不理人,天道存神情有些无措。

    “盼盼,你”他原是想问她还在生气吗?想想不好,遂改问道:“在吃饭吗?”

    “是的,我在吃饭”芙蓉股的绝艳小脸冷冷转过来“你找我,就是为了问这一句?”而不是要道歉陪不是?不是要告诉我,在经过了几天的思量后,你终于发现了我比你的师父们还重要?

    问话时,杜盼盼在心底起誓,如果这根木头胆敢点头,她肯定二话不说,再度扭头走人。

    “不是的”天道存搔搔头,憨容上微现局促“你好像我好像欸欸,我们好像有三天没见面了吧?”

    “恭喜喔!几日没见,数字能力进步了。”

    “盼盼”他无奈的叹息“你是不是还在生气?”

    芙蓉小脸冷冷抬起“我是不是在生气,对你重要吗?”

    “当然重要。”他回答得毫不犹豫。

    “你撒谎!”杜盼盼一双美眸里凝聚了水气,随时有可能聚云化雨。“如果真的重要,你怎么能在过了三天后才来找我?”

    “那是因为”木头男子神色微憨“我出城去了。”

    出城?

    在明知道她生气的时候?美眸不再众云,改为雷电交集了。

    “哼哼!你可真有兴致。”

    “兴致?盼盼,我不是去玩,我是去找人教我东西。”

    “教你什么?”她冷嗤“又是为了想解出那些乌龙鸟问题?”

    “不是的,我是为了学做这个送给你。”

    他那只始终搁在身后的大手终于伸出,掌心里捉着一个她不曾见过的怪东西。

    “这是啥?”她眸里浮现一丝迷惘。

    “羊皮囊。”天道存回答她,上前一步,将东西交到她手上,让她能&#x770b得更清楚些,然后开始解释。

    “要做这气囊得先宰一头羊,将羊皮像脱衣服似地整个扒下来,再将四条腿和两头扎紧,要留心的是得选用山羊,因为山羊皮比绵羊皮要厚实,不易破损。为了防止漏气,制作过程里一定要放些胡麻油进去,现在会是这个扁样是因为还没吹饱气,等到要用前得先吹饱气,吹气前记得以嘴含一口油,对着羊腿的孔吹进去,还要记得先放盐水,这样才能保证扎口不会漏气”

    杜盼盼举起手,打断了眼前男人那没完没了,老太婆裹脚布似的冗长解释。

    “你出城三天,就为了做这个东西给我?”

    “没错!”他憨笑地点头。

    “我要这个做什么?”杜盼盼没好气地问。他不知道男人在向女人赔罪时,若非送花就该送首饰,而不是这种拿在手里嫌油腻,且还带着羊膻味的鬼东西吗?

    “有了这个羊皮囊,你就不必费神去学泅水,或是担心落到水里没人救了。”

    嗯嗯,她终于懂了,搞了老半天,原来这颗木头脑袋还在那个“落水救人”的问题上猛打转,还在当她的发火,是因为怕落到水里人家不先考虑救她。

    在见他为她做了这么多后,她究竟是该感激,还是该继续生气?

    杜盼盼面无表情,将那只臭呼呼的丰皮囊往地上扔去。

    “谢谢你的好意,但我想没有一个正常人会整天将这玩意儿挂在身上,就为了那可能十年才会出现一次的失足落水。”

    天道存搔首,不懂何以他已帮她解决了问题,她却还是一脸冰霜?

    “有备无患总是好的。”他只好这么说了。

    杜盼盼哼口气“有备无患?说得好,那你把这东西拿去送给你师父们吧,反正他们在你心里向来就比我重要,我只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邻居!”

    天道存不认同她的话“你是邻居没有错,却绝不是无足轻重的。”

    “是吗?那好,我问你,对你而言,我究竟是什么?”

    木敦敦的国字脸上出现了困扰“你是盼盼。”记得要留意发音。

    “盼盼是什么?”

    丙真是块木头,都给你机会了,说句好听的是会死吗?

    “盼盼就是”方正的国字脸上,再度浮现了天道存在思付乌龙鸟问题时的迷惘表情“盼盼!”

    啊啊啊!气到了胃好痛喔!杜盼盼猛跺莲足扭过柳腰,举步欲走。

    “如果盼盼就只是盼盼,那你又何必来吵得人不能吃饭?”

    “盼盼!”天道存伸手扯住发怒欲走的人儿“如果盼盼不只是盼盼,那么盼盼又该是什么?”老天!这个问题比二师父出的还要伤脑筋呀!

    盼盼就是盼盼,是他必须以生命来守护的盼盼,难道不对吗?

    杜盼盼回头,美眸厉瞪着他。

    “你什么问题都可以问我,就只有这一个,你必须问你自己,放开手!”

    “不放!”

    天道存叹息,话虽这么说,但钳住小手的大掌,力道还是小心地控制着,

    就怕弄疼了她。虽然他向来粗枝大叶,憨拙迟钝,但许是打小就扛起了得照顾她的责任,是以向来对她就比对任何人要来得小心翼翼,怕她饿,怕她哭,更怕她受伤。

    “盼盼,你是不是癸水来了,所以最近才那么容易上火?”

    火气跑到了脸上,杜盼盼酡红着小脸,死命地跺足。

    “你你你我我我才不是呢!你没事胡猜什么?”

    只怪两人相识岁月太长太久,他甚至还帮娃娃时代的她换过尿巾布,她又打小习惯了什么事都爱巴着他说,这才会弄得她的大小琐事他都知悉,且还视作理所当然地毫不避讳。

    讨厌!也不想想她都已经是个大姑娘了,还能把那种事给挂在嘴边上问的吗?

    天道存再度叹气“你不胡乱发火我就不胡猜,而且气了三天也该够了吧?再气下去是会伤身体的。”

    气饱了吗?她气饱了吗?闭上眼睛问着自己的杜盼盼,没来由地感到泄气。

    她明明知道那是块木头的,是她自己选择了要喜欢他,要走上这条路的,难道不是吗?

    既然早已知道他的口拙,又怎能希冀从他口中听到甜言蜜语?

    如果他真的说出了,她可能会被吓到,当他是学坏了。

    他说的其实也没错,盼盼就是盼盼,就好比天道存就是天道存,改不了的。

    而她,不就是因为他那敦厚笃实,可以给她安全感的性子才会喜欢他的吗?

    虽然恼他不开窍,气他不解风情,但这种事得慢慢来的,她又何必硬要为了这种事搞得两个人不开心?天知道在斗气的三天里,她有多难受。

    包何况

    她将眼神投往被遗忘在地上的羊皮囊,他其实是在乎她的,在乎到会将她的所有玩笑话认真思考对待,难道这样还不够吗?

    念头一转再转,杜盼盼虽已决定原谅他,却还是忍不住要出题刁他。

    “要我不生气也行,你哼首曲子给我听吧。”

    “哼曲?”天道存那张老实脸上窘色遍布“我不会。”

    “谁说不会的?我小时候睡觉时你不都哼给我听,哄我入睡的吗?”“那”老实脸上的窘色更浓了“那都是顺口胡诌的。”

    “胡诌的也行,总之,你哼曲儿给我听,我就不生气了。”良久良久之后,天道存再度如往日般地对她投降。

    他唱了,而她,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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