郊迎百里,是圣魔界君皇回皇城时的仪仗。“臣濮阳柔羽,率诸臣工,拜见吾皇。”
他带头叩下,身后的官员便一忽儿的跟进,掌礼司的官员微微扬手,鼓乐齐鸣。
蓝发君皇远远就看见濮阳柔羽的身影。劲风吹得他衣袂飘动,身形微微后仰。有那么一瞬间,蓝发君皇几乎以为他要被风给带走了。
别让他跪那么久才是
“皇兄、皇兄?看什么那么专注啊?”康靖王明知故问的揶揄著,突然凑近他的耳边低声道“嘿嘿,如果皇兄半夜要上小羽儿的床,一定要仔细被他踹下来!”
蓝发君皇皱了皱眉头,不打算理会康靖王的胡言乱语,径自加快了脚步。
“这是臣弟的亲身经历呢!”
蓝发君皇猛然停步回头,脸色难看得发青。
康靖王还在装模作样“皇兄别误会,臣弟可没有欺辱朝廷大臣哦。臣弟是想,小羽儿矜持,比较不好意思表达对臣弟的爱意,所以臣弟只好主动”
“康靖王─────────!”
鼓乐声嘎然止歇。连濮阳柔羽都抬起头来愕看着他们。
于是连郊迎的队伍都还没走到,康靖王就被赶了回去。
“虽然封泰君对朝廷的旨意阳奉阴违已久,但丞相要撤掉他的领地,只怕有所困难。”蓝发君皇说道。
他就是为了这件事赶回来的。濮阳柔羽一向深谋远虑,却突然提了这么个意见,实在有欠思量。封泰君的领地靠近北冰原,地缘关系、再加上封泰君本身与北冰原有所挂勾,北冰原的罪犯大多从那里进入内地。由朝廷接管自然是好,但封泰君不可能这么随便就交出领地。弄不好,很有可能要引发内战濮阳柔羽难道没有想过?
“封泰君的领地还是要撤的。”虽然不是现在濮阳柔羽抿嘴一笑,赶忙敛住,庄容说道“臣想安排几个人到封泰君身边去,就近监视他的一举一动,使封泰君有所顾虑;另外,也要联合泰君领地周围的贵族,孤立封泰君。”
原来还是要一步一步来?那怎么信里写得好像立刻就要行动一样?蓝发君皇不无怀疑的看着濮阳柔羽,刚好见到他唇边敛去的笑。
他笑起来,要比绷著脸好看多了
“君皇?”久无回应,濮阳柔羽抬起头来,疑惑的望着他。
视线相对,蓝发君皇微微一震,不很自然的别过脸去。大概是在北冰原待久了,身边粗膀阔臂的人见多了,才会突然
“君皇思念?吗?”濮阳柔羽微微一笑。
蓝发君皇这才发现原来眼前的一片彩影是?的画像。“嗯,对!”他有些慌忙的应道。
濮阳柔羽眉头微微一蹙,却猜不出君皇为什么看起来这么言不由衷?思念?并没有什么不好啊!“臣打算会会虎威、德翼、化战、治修四君,给他们提个醒。这四人能力平平,性格略带懦弱,是容易说服的人物。”
“好啊!”话说出了口,才觉得不妥,却又不好收回,蓝发君皇眉头一皱,说道“这四人武功都不低,万一联合来反抗朝廷,你去见他们,岂不是自投罗网?”
“臣会多带侍卫,也拟请康靖王陪同”
康靖王?“不行!”
“?”
“康靖王对你”蓝发君皇话到一半,看濮阳柔羽一脸疑惑的表情突然说不下去。轻咳了两声,换了个说法“现在外头还很有些风言风语,丞相别和他走得太近比较好。”
濮阳柔羽一笑“臣不在意,臣想王爷也不会在意。王爷武功高强,身份又尊贵,实在是最适当的人选。”
“可是他那天对你嗯,咳,流言恐怕其来有自,也不是完全不可信的,不如朕选派几个武功高强的侍卫给你。”
“王爷只是爱玩而已──”君皇究竟在顾虑什么?派侍卫?政治意义天差地远,亏君皇说的出口。“如果王爷也同意,臣想就这么定了。”
定了?朕一心为你设想,你就这么‘定了’?蓝发君皇一怒,一句‘放肆!’差点就脱口而出。但他深知濮阳柔羽向不轻易更改决定,兼之吃软不吃硬,而自己实在也没有充份的理由可以反对想了想,最后放软了声气道“你们两个,一个是朝廷大臣,一个是亲王,这关系著朝廷的体面”但就算濮阳柔羽和康靖王真的那又关他什么事?他究竟在操什么心啊?蓝发君皇突然觉得自己很蠢“你别和他太接近。”
王爷究竟和君皇说了什么啊?难怪还没走到郊迎的队伍就被赶了回去。濮阳柔羽瞥了一眼满脸不自在的蓝发君皇,忍不住一笑“臣、明白臣、告退。”
“哈”眼看濮阳柔羽笑着走了出去,蓝发君皇只感觉心里像是有什么被戳穿看透了一样。脸一红,他赶忙别过头去,假装若无其事的看着?的画像。
“濮阳柔羽和康靖王?元武帝身边最有用的两个人?”男人呵呵的笑了起来。陡然间眼中精光四射“封泰君,我们的机会来了。”
封泰君忍不住倾身向前“哦?”“备好军队,”男人又笑“我们很快就可以拿下皇城了!”
许多事情都不像原先预想的那么美好。
两位大使在蓝发君皇极度难看的脸色下离京出发后的第三天,车驾即将进入虎威君的领地。
“呼呼呵呵呵哈哈哈。本王就知道小羽儿一定是爱本王的!”康靖王再度发出得意的笑声“你知道皇兄把本王叫去时说了些什么吗?他说啊!嗯咳,‘你最好是让濮阳柔羽完整无缺的回来。’嘿嘿,你说,皇兄是不是也觉得我们两个很有发展性呢?”
濮阳柔羽已经被他一路上不断的聒噪训练得充耳不闻,把握最后半天的时间,低头翻著即将见面的四个人的名录,偶尔对照一下地形图。累了就闭上眼睛休息,任凭康靖王怎么诱哄都不吭声。
“喂、喂,小羽儿?”康靖王正在考虑是要摇他让他瞪一眼,还是要干脆亲他让他砍一刀?车驾却突然停了下来。
“嗯?”濮阳柔羽张开眼睛来。
康靖王也是一脸莫名其妙,正要掀帘一问究竟,突然感到一道劲风迎面而来,康靖王想也不想,按住濮阳柔羽就向后一躺──
“咻”一支羽箭以极快的速度从他们面上飞掠过去。暗蓝色的箭簇“啪”的一声没入车厢壁里,只留下缀著白色羽毛的箭尾轻轻颤动著,就停在他们瞪大的眼睛上方。
“报!副将范郁求见!”
范郁?不是随同康靖王和濮阳柔羽去谈判吗?蓝发君皇心头一跳,赶忙传进。
范郁已经断了一臂,跛了条腿,一身伤痕累累,衣袍上到处都是暗褐色的血迹和泥块,被侍卫架著才勉强进了殿里,一句话没说,泪水已经走珠儿般掉落。
“臣范郁罪该万死,不能保护王爷和丞相罪该万死啊!”“怎么回事?说清楚!”蓝发君皇勉力抑制著心里的惊惶,镇定的问道。
“我们行到跃马沟一带,本来已经快要进入虎威君的领地,不料突然遇到埋伏成千上万的羽箭射来,弟兄们死的死伤的伤后来,后来,”范郁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又淌了出来“又遇到预埋的火药臣被爆炸震出好几十里,昏了过去。醒过来后回去看,已经见不到王爷和丞相的踪影了!”
蓝发君皇咬了咬牙“尸体呢?你有没有找过?”
“那里一片血肉模糊,臣、实在”
蓝发君皇握了握拳,突然从御座上一跃而起,一声大喝“备马!”已经忍不住要冲出去。
“君皇莫急!”大学士荆红赶忙一撩袍角跪下,叩头道“王爷和丞相遇袭,正是人心惶惶时刻,若是君皇也离开皇城,恐怕刚好让有心人有机可乘。微臣伏请君皇三思!”
“三思?”一个是他唯一的胞弟,一个是蓝发君皇痛苦得一拳重重敲在扶手上,猛然抬头,向外吼道“殿前侍卫何在?”
“在!”
“去,率三千人去跃马沟!就算把那里翻过来,也要找到康靖王和濮阳柔羽!”
“君皇,那里已经靠近虎威君的领地,是不是让他们派人找比较方便?而且临近贵族领地,随意派兵也会引起争议”荆红提醒道。
蓝发君皇打断他的话,恶狠狠的说道“你怎么知道虎威君不是设计害他们的人?”声音突然一颤“去、去找!谁敢干预就杀谁!”
“小羽儿?小羽儿!”
“嗯?啊!王爷!”濮阳柔羽一惊醒,立刻一骨碌爬起身来。
被他压在身下的康靖王呼了口气,笑道“总算醒了。睡得可好?本王是个不错的枕头吧?唉唷,轻点轻点!”
濮阳柔羽正在检查他的伤势。康靖王伤痕累累,破碎的衣衫底下不是炸伤的痕迹就是擦伤,全身上下都是凝涸的血块。有两三处箭伤,簇头还留在肉里。肋骨断了三根,左手都骨折了,方才右手却还护著他
他们在半路遇袭。带来的侍卫全军覆没。他被爆炸的气浪震伤,康靖王护著他夺路而逃。追兵潮水一样涌来,他们跑到绝崖,看看无路可走,进退都是死,康靖王就问他一句话:‘小羽儿,你要跟本王殉情还是给人家先奸后杀?’他望了康靖王一眼,苦笑道:‘王爷把我丢下去吧。’康靖王毕竟是天皇贵胄,拿来威胁君皇最起码可以割块地;他不过是个臣子,对方又铁了心要和朝廷作对,没把他剁成肉泥都算客气了。‘啧,你就这点不可爱!’康靖王说。
之后,他只觉得风声呼啸,烈风刮得他全身肌肤隐隐作痛,好像也在山壁上撞了几次,后来眼前一黑,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看看自己身上就那么一点轻微的擦伤,濮阳柔羽眼眶一红,赶忙低头撕下自己的衣摆,替他拉直断骨,找树枝固定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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