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哭得力尽了,看她的小脸涨成了深红色,明亮的双眼来回探询我和荣恩。
“你看她是不是快要吐了?”荣恩问我。
“可能。”
荣恩于是抱起了小女婴,幼儿房内不见任何工作人员,毫无阻拦之下,我们朝门口而去,几个幼童又开始撼动栅栏,窸窣声交织成片,我们一路抱着婴儿,回到喷水池畔。
见了阳光,小女婴的细弱哭声突然奔放起来,我们左右换手,疲于笨拙地安抚。
“停,我说停,不要哭。”最后荣恩模仿我的口吻,强力威吓女婴。
小女婴还是抽咽着,荣恩终于找出了要领,水平轻轻摇动她。
“以前就是睡那种木栅床,”满脸的甜蜜中,荣恩说“我的运气不好,附近几床的小婴儿都爱哭,爱哭得要命,我没被烦死真是奇迹,也没有无聊死,简直伟大,小婴儿太多了,谁有工夫管我们?没有人抱我们就待在床上,无聊得抓狂的时候,就摇栅栏,每一个都会摇,有时候摇着摇着还会摇出韵律,要是有人摇错了,我会很生气,就想办法爬出去,掴他们一巴掌,把大家都搞哭了,最惨的是我没办法爬回床上,只好待在地板上团团转。”
“又在胡扯了,那么小,你怎么爬得出去?”
“不小,我比其他小婴儿都大。”
“怎么说?”
“跟你说过了啊,我不是十七岁,是十八岁,不知道为什么,他们把我登记晚了一个年次,好像是正好没有跟我同年的小婴儿,大概是为了管理方便吧,我也不晓得,反正他们就把我和小一岁的放在同一个梯次,所以当我三岁的时候,其实是四岁了,幼儿房里面没有人比我大,我就是孩子王。”
昨日的孩子王,如今还是个超大的幼童,荣恩此时眉飞色舞,继续诉说她的童年:“大部分的时候,还是乖乖待在床上啦,别的小婴儿都笨,我都学会说话了,都会讲故事给他们听了,他们听不懂,只有一个听得懂,我从栅栏看出去,她就在隔壁床,她也在看我,我就整天整夜看着她,你知道这个人是谁吗?”
“不知道。”
“从栅栏看出去,我看见的是你。”
“住嘴,太恐怖了。”
荣恩果然住了嘴,不久之后,她讪讪然说:“你孤僻,可以拿下奥林匹克孤僻冠军。”
“你也孤僻。”
“我不是孤僻,我是鼠辈。”
“我是败类。”
“那我混吃骗喝。”
“我朝生暮死。”
“我混到最高点。”
“我什么都做错。”
“我是蟑螂。用拖鞋踩扁我吧,用报纸砸烂我吧,用喷效喷死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