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都督,什么都好。就是行事总不合常理!自打他老人家来了,这脏水也不能随便往街上泼了,垃圾也不准随便往院子外倒了,就连驴子和水牛的屁股后头,都得给挂上个粪口袋。如果被差役发现拉了粪在街上,拿罚起钱来,可真的一点儿都不含糊!”
“那你们淮安的老少爷们就忍了?”外来客又愣了愣,带着几分挑拨的口吻说道。
“忍!当然得忍了!不忍怎么着?!那些盐商厉害吧,只一晚上,就被朱都督给剁了个干净。况且这朱都督虽然规矩怪些,做事倒也公道。从来不拉人白干活,只要干,肯定就给工钱!”
“工钱,给官府做事也给工钱么?”
“当然了,只有大元朝那帮王八蛋官儿,才拉人干活不给工钱!咱们朱都督麾下的是革命军!革命,你懂吗?就是逆天改命,把原先那些欺负人的规矩,全给改过来!”
话音刚落,门口突然走进来一队差役。先冲着所有人团团做了个揖,然后举起一个铁皮喇叭,大声喊道,“各位父老乡亲,打扰一下。当地人不要动。外来客人,请把入城时领的身份纸拿出来!”
“这,这还不让吃饭了?”几个操外地口音的客人大怒,站起来,挥舞着胳膊抗议。
他们的抗议声,却没引发当地人的同情。包括先前跟他们一起喝茶聊天的闲汉,都老老实实地坐在椅子上,摆出一幅事不关己的模样。
当即,有差役三四个一组走上前,向外地客讨要身份纸检验。按照上面所写的年龄,籍贯,外貌,以及来淮安的目的,逐条核对。发现完全准确无误者,则客客气气地敬个礼,将身份纸归还给对方,并留下几文茶叶钱赔罪。发现有冒名顶替者,立刻用绳子捆起来,当场抓捕。如果有人敢于反抗,则立刻吹响随身携带的铜哨子。很快,附近训练的红巾军士兵就冲了过来,长矛朴刀一并招呼,将反抗者剁成肉酱。
类似的事情,进入七月份后,几乎每天都在城里上演好几起。被当场捉获的探子数以百计,把淮安城的大牢给塞了个满满当当。最令朱八十一等人哭笑不得的是,所捉获的探子当中,居然有三分之二以上不是来自蒙元那边,而是来自各家红巾军。有濠州郭子兴的手下,有洛阳布三的手下,有定远孙德崖的手下。甚至连远在湖广的徐寿辉,都派了眼线前来打探火炮制造的秘密。
“不是答应出钱就卖给你们的么?”被探子们弄得烦不胜烦,朱八十一只好从监牢里拎出其中几个首领模样的人,当面抗议。
“这,这,都督,都督您老暂且息怒!”自己也知道自己这事儿干得不地道,探子头目们红着脸,结结巴巴地回应,“您老,您老那铜炮,厉害是厉害,可,可刹到一千斤铜一门,价钱也太吓人了些。所以,说以我家,我家主人就琢磨着,看看能不能讨一个方子回去,自己,自己也铸几门炮用。一来价钱便宜些,二来,也不用老在您这里排队等!”
“滚蛋!”朱八十一大怒,抬脚将说话者踹了个大马趴。“老子造炮,就不需要给工匠发薪水了。老子造炮,就不需要柴禾和模具了。老子当初为了造炮,所浪费的那些功夫和材料,就不算钱了?!给老子滚,哪来的滚回哪去。回去告诉你家主人,如果再有下次被老子抓到,以后甭想再从老子手里买任何东西。朱某说话,向来是说到做到!”
“洪三,把大牢里凡是红巾军的探子,全给我押到上船去,驱逐出境。蒙元那边派来的探子,也立刻押到城外去,斩首示众!老子没那么多粮食养这帮王八蛋!”
“是!”亲卫统领徐洪三答应一声,点起几十名全副武装的侍卫,一拥而上。先将红巾友军的探子首领们赶上船,然后又从监牢里提出所有来自红巾军的人,一并丢到黄河北岸,任其自行离去。
那些蒙元的探子,则没如此好的待遇了。验明正身之后,立刻押到城外处死。还有一些既不属于红巾友军,也不输于蒙元一方,纯粹是属于没事找事儿的江湖人物,则被押去了海边的盐场里服劳役,没有个三年五载的时间,再也没机会出来给淮安军添乱了。
而朱八十一,显然心中仍有余怒未消,很快,又下达了一道更霸气的命令,“传令,从明天起,给李总管、赵长史和毛都督他们几个的火炮,降价三成,优先提货。给刘元帅的供应安排在第二次序,降价两成。其他人,凡是向淮安派过探子的,一律涨价五成,次序按被抓到的探子多少排。派得越多,位置越靠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