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有一点我是十分清楚的,这对苏拉格来说应该是再好不过的事,既避免了背叛誓言而受到良心的折磨,又避免了想害人反而被人拆穿的尴尬与悔恨。看来,他对我还是怀有十分深厚的感情的,想到这一点,我的心中不禁涌起一阵暖意,之前的我,好像将他想得太坏了一些。在这个权力与利益交织的地方,友情更是显得无比的稀有与珍贵,让我无法不用心去珍惜它。
“喀!”枯枝折断的声音传来,是苏拉格不小心踩到了树枝。我顺理成章地“醒来”压低嗓子,以严厉而冷静的声音开口喝问道:“谁?”
“是我,”苏拉格赶紧答道“苏拉格!”他的声音中有着掩不住的惊讶“怎么,你还没睡?”
知他担心我已经知道了刚才的一切,我“解释”道:“不是,我是听到有声音才惊醒过来的。有什么事吗?”
“哦!”他平静下来,应了一声,接着道:“没什么事,那声音是因为我刚才走路时不小心踩到了一根枯树枝,我是过来叫你换班的。”
已经过完上半夜了吗?我一惊,时间怎会过得这么快啊?在我的感觉里,好像只是眨眼的工夫罢了。想到刚才发生的一切,我知道,自己虽练了几十年内功,对内劲在这个世界的神奇之处还是未能有足够充分的认识,看来,若以后有机会的话,还需要将它重新翻出来好好研究一番了。“好,我知道了!”应了一声,我以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走出帐外。
苏拉格正在向帐外的那堆篝火中加柴,他一眼就发现了我的不妥之处,奇道:“你的衣服”
看了看穿戴整齐的自己,我这才发觉其中的问题,可不能让他知道自己拥有不睡觉便能休息的能力,对他的疑虑并未因为刚才他的“良心发现”而完全消除,我赶紧掩饰道:“只要是宿在野外,我睡觉时一般都是不脱衣服的。”同时,对自己处事时思虑不详之处大为自责:这么明显的破绽居然都没有注意到,还真是差得可以。
苏拉格笑道:“你这个习惯不错,等有什么事情突然发生的时候,就可以十分方便地立即处理了。”看来他对自己的话没有起疑,我放心了许多。
望着苏拉格一头钻进帐内,我暗自庆幸,幸好早就将自己的被子弄得十分凌乱,否则,以他的观察力,肯定一眼就看出了问题。同时,暗自警醒自己,对方也是思虑周全之人,虽然他应该对自己怀有深厚的感情,但谁也不知道他以后是否也能如今天般忠心不二地对待自己——尤其是在当他处在整个家族利益的压力下时。以后还是要多加注意才好。
转身走向那燃得正旺的火堆,低头寻找干燥的地面想坐下的我突然间全身剧震,呆呆地愣在了当场。
怎么怎么会怎么会这样?我大脑中一片空白,难道说,以前的一切都不过是自己的过敏吗?一种极致的情绪笼罩了我,让我怔在当场。
这一切,只因在我面前,有一圈由灰烬围出的淡淡的圆弧。这圆弧呈放射形,痕迹极淡,若不是正在运行内力的我的感官正处于巅峰状态,有着远超常人的敏锐目力,根本不可能于满地的乱草中发现这若有若无的白灰,它看起来并无任何特异之处,但对我来说,这无异于是满地的严正申明,正大篇大幅地向我倾诉苏拉格的无辜。
这个圆弧是武学高手的剑气形成的。我仿佛看见了这样一幕:苏拉格手提长剑,全神戒备着我们这帮人的安全,由于过分紧张,体内的能量在不知不觉中缓缓溢出,凌厉的剑气将燃烧的火焰逼得向外退去,于是,那未能充分燃尽的灰尘便随着气流在他面前形成了一道放射性的圆弧
“连兄弟都不相信,我真是多疑到了无可救葯。”我一使劲,狠狠地拍了下自己的脑袋以示惩罚,苏拉格不可能在这件事情上做出伪装,因为,以他的能力,他不可能看见这我都难以发觉的痕迹,他如此紧张地戒备,只能说明一件事,他关心我们的安全,既然如此,他绝不可能是想对我不利的人。
那么,刚才发生的一切也有了最恰当不过的解释:苏拉格本来是想叫自己起来换班的,但是看见自己“睡”得那么香,于是改变了主意,想让自己好好地休息下去,便又走回了火堆旁。
紧盯着那圆弧形的灰烬,只觉那是一张笑我多疑的嘴,让我羞愧得无地自容。好在发现得早,否则,若因多疑而伤害到了自己的好兄弟,我肯定永远都无法原谅自己。
想一想也是,艾斯特塞九世早知道我处在什么样的险境,他既然想用我就绝不会想害我,既然派苏拉格来协助自己,那肯定早已清楚苏拉格的底细,又怎会允许一个心怀异心之人跟在我身边呢?
想通了这一点,我的心情顿时好了许多,在这种危机四伏的情况下,有个能让自己相信的兄弟跟在自己身边,那么,做起事来信心都大大不同了。
不过,心中却有个灰暗的声音在提醒自己:也许艾斯特塞九世就是因为知道苏拉格会对我不利才会将他放自己身边的;而之前,自己对苏拉格的判断没有半点错误,那剑气形成的圆弧不过是他在作戏时演得十分投入罢了!
这一刻,我发现了自己出奇的多疑与情绪的反复无常,一点点小事就让我无比猜忌,以前的我不是这个样子的。
重回曼德费尔大陆后,我感觉到心中的负面情绪一直在增长,不管是面对女孩子时的欲念还是处事时的多疑,到现在,这种增长速度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峰,以至自己的情绪都有点失控,这是不是处在处处受人算计的环境中时产生的自然反应,找不到答案的我只能这么认为了。只是,我自己都知道这绝不是什么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