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瓣上似乎泛着点点光泽,再加上她大眼瞪人,真的同那些街头要糖的小孩一个模样。
竟然敢嘲笑她!
墨浅一把想拍开他的手,又被他躲过去了,怒火燃得更旺盛,一时之间说话也口无遮拦起来:“慕容煜,你这么做有意思吗?当我是小孩吗?利用完了再给颗糖?我墨浅现在是没有本事,对付不了你,可你也不至于一直揪着我不放吧!我到底是哪里得罪了你,你说,我改还不成吗?你要利用我,尽管利用好了,但请你利用完之后就不要再来招惹我,我不想再看见你,也希望我们从今以后无论是在哪里都不要有任何的牵扯,我真的是受够了!”
从她接受杀手这个身份时,那些情绪早已经抛出身外,墨浅一度以为她能够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可是这一番爆发之后,她也霎时蒙了,把情绪反应暴露得这么彻底,一点也不像她往日的作风,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面对慕容煜,总能让她的情绪不能自已。
同墨浅一样怔惊的,还有此时的慕容煜,他从来没有看到过墨浅怒火烧的不能自控的地步,即便是起先御花园里的那出,她也能及时的想到办法用顺从魅惑的态度来面对他,是了,他承认那样的墨浅是有一种与往日不同的色彩,可是他慕容煜还不屑于用强硬的手段来得到一个女人,所以他放过她一马。
她说他从来都在利用她,可是百转千回处也只有自己知道,他虽然是有所图,却从来没有设计过她,甚至于可以说一直以来都在保护她,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保护呢?
他也记不得了,初见的时候就觉得眼前这个女人够狠够辣,可是越深入接触越发现,她其实也有小性子的一面,从他这儿没再感受到杀意之后,竟然渐渐和他开始斗嘴……他们身受重伤落入悬崖时也是她想着要救他,在那个荒芜人迹的山林里,她完全可以不顾重伤的他,自己另寻出路,可是她没有,没有放弃她,还喂他吃了上好的丹药。
虽说是她标榜着有恩必还的理由,可是每次听说她受了委屈之后,都想立马把她用在怀里,是以在听说了丞相府巫蛊之术之后,他立即赶到丞相府替她解围,知道妖玉曾对她动过手,从来没有对妖玉说过重话的他第一次破天荒的罚了她,这一切,不过是自然而然生出来的做法,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有想明白,这么会这么做……
妖玉说墨浅已经开始在潜移默化的影响了他,好像他的做法的确和从前不太一样了。但是那又怎样,他慕容煜想要做什么,何须旁人来指手画脚?
两人相互对视,心里却是各执所思,微风轻轻的吹来,吹过宫苑里探出来的几条绿枝,碧绿的色彩在两人眼角晃悠,仿佛时间再好的夏日也不复春意的懵懂。
“哐当!”
还是打碎瓷器的声音惊扰了两人,墨浅慌忙的别开眼去,慕容煜星子般璀璨的眼光,看得她心虚的紧,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心虚个什么鬼,总之不去看他,她的心里才逐渐平复的了心绪,可是转眼就瞥见了上午在御花园里见的那个找金子的小屁孩。
墨浅暗暗在心中感叹了一句,皇宫还真是小,那找金子的慕容卿已经小嘴一瘪,豆大颗的眼泪珠子已经吧嗒吧嗒的落了下来。
似乎是再也忍不住了,他冲过来就一把抱住慕容煜的大腿,嚎啕大哭中还不忘说:“煜哥哥,你总算来了,御医说娘亲……娘亲她要离开卿儿了……煜哥哥,你救救娘亲好不好,娘亲已经好多天没有下床陪卿儿了……娘亲她是不是不喜欢卿儿了……”
刚才同墨浅的氛围被慕容卿一番大哭给冲散,慕容煜替孩子擦了擦眼泪,弯起了如是春风般的笑,道:“娘亲不会不要卿儿的,我今天就是带姐姐来给卿儿的娘亲看病的。”
“真的?”他这才止了哭,抬眸望墨浅眼神都含着熊熊的希望之光,“金子姐姐会看病吗?”
到嘴拒绝的话被淹没在卿儿希冀的眼神里,墨浅动了动嘴角,还是说不出来。
哪知慕容煜见缝就钻,立即替她答了:“金子姐姐就是来给卿儿的娘亲看病的,卿儿还不知道吧,姐姐的医术比宫里的御医还要好。”
一听比宫中御医还要好,慕容卿的眼睛又闪了闪,一把牵扯慕容煜,一手就牵扯墨浅,往前面不远处宫殿里走,“那姐姐赶快去给娘亲看病吧,卿儿看着娘亲病着自己也很心痛。”
小孩子的手软绵绵的,牵着墨浅的力道也不大,若她真要把手抽回来又怕伤了孩子的心,只好拿眼睛等慕容煜,某人毫不在意的偏头看宫苑外的几条绿枝。
被慕容卿牵到不远处的僻静宫苑,墨浅这才感到有点不对劲儿,这里的宫殿不似幽兰园等繁华,可是再不济也不至于连宫门上的牌匾也没有吧,宫门外连一个守卫也没有,进到宫苑里面,尽管是炎炎的夏日里,也随处可见落叶的翻滚,似乎是多年不曾有人打理,入眼的正殿房门紧闭,纸糊的门窗破损得厉害,微风轻轻一刮,门上泛黄的碎屑就随风纷飞了。
墨浅入宫的次数虽然不多,可从没见过哪处的宫殿落魄到这个地步,荒芜得像一处坟地。
坟地!
她怎么会用这样的词来形容?
跟着慕容卿小小的步子飞奔到后院,里面的景象比之正门那边破旧了不止十倍。
满院子的枯叶也不知道堆了多少年月,风轻轻一带扬起了一层尘沙,里面破旧的屋子连窗扇都没了,只是稀稀疏疏的扯了块破布挡风,屋顶上破了几个大洞,直直的投下几处碗口般大小的日光,尘沙在光束中清晰可见。
来不及细细打量他们的住处,慕容卿放开慕容煜的手,干脆两只手都牵着墨浅往屋内唯一一处还算能遮风避雨的床边去——那里躺着一个约莫二十一二岁的女人。
她枕着一个灰黑色的枕头,身上盖着洗的泛白的被子,四散开来的乱丝下是一张惨白的脸色,她的脸颊全都凹了进去,微高的颧骨上裹着枯黄的皮,眼睛微微张开,迷蒙的色彩随处涣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