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哀的长舌

    　　初中毕业已就读高中半年的学生的家长打电话，邀请喝茶、吃饭，百般推脱不得，人家表示希望与高中的老师们一起交流对孩子的管理问题。理解望子成龙的家长，他们平时外出忙于生计，却又担心疏于对孩子的管教，才把全部期望寄托在学校老师身上的。我似乎没道理再拒绝，只得勉为其难同意了。

    在茶楼坐定，简单交换意见后，男人们转入他们的话题，政治、经济，天马行空。孩子坐到我身边来，多了成熟的特有腼腆，亲热和信任度倒还在的。小小声聊起他的高中学习、生活，以及他对文理科的选择，真切感觉到他的成长和思考，很是欣慰；叮嘱他要注意均衡发展，万不可偏废。暂告一段落，我端起茶来喝，酸酸的柠檬味儿，我喜欢的。就在这时，邻桌讨论的话题引起了我的注意：

    “听说xx高中死了个女学生？”

    “是哦，说是失恋了自杀的。”

    “不是吧？听说是被人弄大了肚子，想不通跳楼的。”

    “是不是哟？说脸上有伤，可能是被学校保卫人员强奸后自杀的嘛。”

    “啊？那说不定是他杀呢！”

    越听越听不下去，从先前的蹙眉到后来的愤怒，我用力握住玻璃杯，衔了吸管低头拼命喝水，那些难听的话却还是分明地直钻进耳朵。终于忍无可忍，把杯子重重顿在茶几上，我站起身来对了正津津有味评说的邻桌叫：“你们不知道内情就不要瞎说！”

    茶楼很多人都突兀地望我，我知道他们是惊讶我这个貌似温文女子的失态和突如其来的愤怒。我怎么能不忿然呢？他们嘴里的女孩是我们学校毕业的优秀保送生，无论学习还是品行都是很好的，出事当天就有孩子把电话打回了母校，报告这一噩耗。很多老师都唏嘘叹息，尤其是她曾经的班主任更是红了眼眶。短短几天时间，事情就被传得如此面目全非，无聊的人拿这作饭前茶后的谈资呢？不尊重事实，添油加醋，毁人清誉，国人的“长舌”助长了“小道消息”的流通，也使某些窥人隐私的满足了阴暗心理吧？

    “那你说说怎么回事？”那一桌的人好笑地看着我，倒也不生气。“很简单！”我干脆利落地说“那孩子头天学习太晚，第二天过于疲倦睡过头了，被寝室管理员误锁在寝室，她试图从三楼沿窗爬下时失足了。”

    “这么简单？”他们半信半疑，或许潜意识还盼望有更多粉色花絮吧？“就这么简单！”重重坐回沙发，我吁了口气“生命有时候就这么脆弱、不堪一击。”他们低了头窃窃私语，看情形在考虑我说话的可信度；不再理会他们，我端了茶继续喝，掩饰我的怅惘。

    “干嘛呀？义愤填膺的！”先生坐过来，微笑着轻声劝慰我“嘴在别人脸上，人家爱怎么说就怎么说，跟你没啥关系的嘛。”“怎么没关系？”我瞪他一眼“死者已矣，还要叫人九泉下不得安宁吗？凭什么毁人清白？好好一个女孩子香消玉殒已经够惨了，还有人往尸体上泼污水，我能好受么？”先生呵呵笑：“明白、明白，你也消消气嘛。”瞟瞟邻桌，我再补一句：“最痛恨搬是弄非、掘人隐私的长舌妇、长舌男了，好似天下大乱才趁他们心似的！”先生无可奈何摇头，好在我的倔脾性也拗不了多久，终究能很快调整好情绪的，这事也就算过去了。

    心底还是很不舒服，关于这事以后听到的谣传只怕会有更多的版本，呜呼，无法可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