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若只如初见

    敲打这文字时，我变得平静了。生命旅程里，谁都是过客，没有起点到终点的依偎。桥断了，会有船；哪怕船也没有，或许水面会结冰，也便成了路。寂静的原野，能听到雪的絮语；广袤的沙漠，会有风的音乐。触及它，用心灵

    “人生若只如初见”细细咀嚼几遍，再咂摸几遍，然后，在清风里悄然微笑：唯有多情如纳兰，方能描画如此心境。邂逅总是美丽，几多憧憬、几多想望，几多梦幻、几多诗情，来不及误会、来不及猜测，来不及费解、来不及非议，自然更无所谓伤怀、无奈或者悲凉、痛楚，想想，该是何等美妙的人生境界？

    有则爱情故事，讲述一对恋人为爱斗得遍体鳞伤，最后彻底崩溃。他们在悬崖边紧紧拥抱，痛哭失声，拼命说“重新来过、重新来过”可谁都清楚，他们再也回不到最初了。一只刺猬和一头豪猪的靠近取暖，远比海鸟和鱼的爱情更铸就绝望之殇。“回不去了”彻骨的冷让闻者颤栗，悲怆和无奈，延伸到生命的尽头

    生活永远是残酷的，不是吗？从没有穿越时空的修改，甚至没有机会让人慢慢释怀。哪怕只是浅浅的微笑，也不会真的一如从前。唯有那些记忆碎片，晶莹在最初的河流里，映照着逝水流年

    初遇，是怎样的情怀？美丽的邂逅该如同梦幻的诗句吧？温馨、浪漫、动人。只是凡俗如我们，永远不能停留在“只如初见”的境界，看不淡诸如友情、恩怨、得失，等等、等等。“淡如水”大约专指“君子之交”而言，这种境界岂是轻易能抵达的？虽说退后一步便是清风明月，可定向思维总让我们习惯于往前迈步，执著太多、祈望太多也就失却了平常心，看事物的视角一旦有变，得出的结论也就随之而变。

    记得有则笑话，说两个僧人过河，遇女子求助。老僧蹲身下去，女子趴伏上去。渡河后，各自分道扬镳。小沙弥百思不得其解：佛家不近女色，如何师傅要背她？

    这笑话很显然：沙弥看到女色，老僧看到弱者。女色也好，弱者也罢，都指那女子。女子未变，变得是看她的视线而已。淡泊不了、坦然不了，乃是我们的心安不了罢？或许外界依旧，只是翻阅它的心变了，很多感触也便不复当初。而这“不复当初”的悲凉，却又似乎缘于昔日付出太多、祈望太多，或多或少有着不甘、不舍、不愿吧？“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说来容易做来却难上加难。“回不到过去”的无奈转身里，看不到华丽、看不到精彩，该是何等的酸涩和惨然？

    据说，美玉里有珍稀品种，例如墨玉，例如血玉。邂逅懂它之人，万般怜爱，墨玉会更醇厚，血玉会更剔透。然若遇灵性不通，则玉石蒙尘，而人也嫌它累赘。如此想来，无论是人，还是玉石本身，都是何等悲凉之事？

    生命旅程亦如是，遇到相互欣赏之人，内心总是愉悦，以为多一个人陪，多一点分担，终可少些寂寞了。然而慢慢就会发现，对方的关注与自己的付出不能对等，于是开始苦恼、疲累，甚至想要逃避，终至于伤人伤己，到无法背负须狠心抛丢了。只这割舍之间，却又是何等的艰辛苦楚？刀刀去割，剜心剜肺的痛，才能积攒放手的勇气。

    从前他们说，中国人是最难沟通的。或不沟也不通，或你沟他不通。大多时候吧，都处于鸡同鸭讲的状态。而中国人又最擅长调节情绪，因为他们总在隐忍中爆发，又在爆发中隐忍，长期强迫式训练后，他们便学会了有效控制情绪，但偏偏学不会理性沟通。

    人是有惰性的，人所驾驭的情感，自然也免不了惰性。初始邂逅的欢悦和惊喜，填补不了彼此碰撞的裂痕。无法达成沟通，于是开始疏懒，悭于呵护，吝于付出，两个人的脚步也便渐行渐远。只是，站在时光的隘口，不免疑惑：当初，怎么牵手了呢？

    岁月的悠游里，还是昔日那人，轻轻伸手，却触不到曾有的温暖。孤独和寂寞就慢慢升起来，点点侵蚀心扉乃至灵魂。心墙撕裂，有冷风灌入。或许，这就是距离？踮起脚尖张望，看不清携手走来的路，唯有漫天黄沙飞扬。

    “人生若只如初见”美则美矣，却是永远无法企及的。缘起缘灭，皆为定数；情生情死，天命使然。也许很多时候，该学会笑看红尘烟云？较真则易受伤，或许无关外界，只是自我心态调适不够罢。不管怎么说，我总算明白了：决绝未必无情，有情未必终老。

    此后、此后，我只需要你记住：初见时彼此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