率军北上,扫灭单于庭,那时候才是真正的屠尽匈奴。”说到这里,突然笑了起来:“昔卫青败伊稚斜于漠北,陈汤杀郅支于西域,并得标名青史,吾今屠尽匈奴,不留妇孺,未知后世将如何颂扬?”
呼厨泉伏在地上,嘶声叫道:“是我一人得罪了你,何必罪我匈奴一族?!”
是勋挑一挑眉毛:“喊也无用。县署本大,院内又人声嘈杂,即再放高声,汝之部属也难以听闻。况,汝今在我手中,彼等便听闻了,敢来相救么?”把脸一板:“岂止汝一人得罪我!”
呼厨泉这下子彻底萎了,只得垂头丧气地回答道:“不错,此实右贤王之谋也……我可写书召右贤王来,与他一起自尽向你请罪,只求饶过了匈奴一族。”
是勋不觉心中好笑:身在河东的匈奴本族,加上突入并州的右贤王所部,男女不下万户,此外单于庭还有数万户,散在凉州等各处还有数千上万户,“屠尽匈奴”?你以为切菜啊,那么容易?随口放几句狠话泄愤,你还真信了……
事情来得太快,该怎么收拾呼厨泉,他倒也真没想完全了,当下只好走一步算一步——“单于久淹敝郡,敝郡不足资供……”
唉,怎么瞬间转换话题了?这听着就有缓儿啊……呼厨泉当即把脑袋给昂起来了,紧张地盯着是勋。就见是勋面沉似水,一字一顿地说道:“请单于赐下信物,允我接受四县,汝之妻子、族人,吾代为养之。单于可率署外的部众,去援右贤王吧。闻右贤王已下平周,其县虽小,可暂栖身也,若下离石,单于亦可居之。”
你在河东四县的族人,我都要扣下当人质,你去帮忙去卑,继续往北杀,拿下袁家的地盘儿安身吧,河东就别回来了!
呼厨泉无可奈何,只得以头抢地:“谢不杀之恩,诚如君命……”
是勋首先释放了一名呼厨泉的亲卫,让他传单于之命,勒令随同前来那七百骑暂至城北扎营。然后从呼厨泉身上搜出“天降单于玺”——这是身份的象征,呼厨泉肯定要随身携带的——命贾衢持之,去调动孙汶所部,接收四县,羁押匈奴人,尤其是呼厨泉、去卑等首领的家眷。最后——“单于且在署中暂居,明晨即可出城往并州去。”
这一整套步骤环环相扣,无懈可击,呼厨泉想反抗也逮不着机会,也只好认命了。如今家眷、族人、金印全都落到了是勋手中,自己除了听命也没啥招儿可想。
等把呼厨泉押出去了,是勋才站起身来,老老实实绕到书案后面,屈膝坐下,吩咐一声:“请郭太守来。”
部曲们把郭缊押解进来——这时候郭缊已被脱卸了铠甲,穿着一身常服,并未绑缚——按在客位上坐下。是勋开口就问:“高并州何如人也?”
郭缊也不知道他什么意思,一方面既已为俘,不敢不低头,另方面也要维持士人的气度,倒是合作得很,拱一拱手说:“高并州当世英雄,忠诚无畏,信赏必罚……”
是勋打断他的话:“信赏必罚?然其若知两千精锐为我所破,前日诡谋一败涂地,即郭太守亦降于我矣,则将如何处置令郎?”
郭缊听了这话,不禁浑身一颤,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吾闻是君天下英才,度量恢宏,必不办此!”是勋心说你拍马屁也没用啦,我今天威胁人上瘾了,你怎么着吧?当下冷笑道:“卿与勋为敌国,与敌宽宏,实腐儒也。”
郭缊不禁长叹一声:“是君有何吩咐,尽可明言。”
是勋点一点头,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儿——郭缊无疑要比呼厨泉机灵多啦——“勋欲使卿写下一书,遣亲信传于令郎。若能得晋阳时,卿满门可活,若不能得时,恐父子再无相见之日矣。”
郭缊皱眉道:“晋阳为太原郡治,高并州见在城内,军实而粮充,如何可得?”
是勋笑道:“若他人恐难得也,若令郎……或可办此。”
郭缊这人挺认命,被擒以后也不挣扎,也不叫嚣,也不告饶,是勋问他话就老老实实地回答,可有一点,当是勋偶尔问起是谁给高幹出的主意,利用呼厨泉和去卑的计划,想要一举擒获自己的时候,郭缊偏偏不肯回答。是勋挺奇怪,想到这年月绝大多数人没啥保密意识,而这事儿也不属于机密,就派荆洚晓去审问被俘的雁门军,试试看是不是还有别人知道。
果然,荆洚晓没多久就回来禀报:“献计者,郭太守之子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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