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女,都停下干活,朝他俩这边眊瞭着,还评说着李德贵家的小子们太能干,家里穷的厉害,可是他家的小子们大一个往回来领一个媳妇,怎么不让村民们把娶媳妇视为头等大事眼馋咽气呢?
李德贵他们并不知道子安要回来,还说子安在省城挂职肯定忙的厉害,怎么也得过大年回来了。不想话音刚落,就见子安带着亚娟朝他们走过来了,可把李德贵惊吓的不轻,子安是自家小子,来回无所谓,可人家亚娟还是个县城的大姑娘呢,老往他这山圪佬里来跑,他承受不起呀。急忙放下刨土豆的撅子,从裤兜里掏出袜子来,手忙脚乱的穿起来,把万华叔老俩口逗得笑个不停。子安和亚娟深一脚浅一步的来到地中间,同李德贵和万华叔老俩口打了招呼,见他们开怀的笑着,便问这些老人们笑什了?万华叔说是李德贵见了亚娟没过门,觉得自己寒碜,有点过意不去。亚娟只好说她就是想来田地里转转,闻闻土地的四季气息。
亚娟环顾着山峦四野,感受了一下空旷开阔的原野,见山坡上有不少的地里有袅袅的青烟在升腾着,便问那是干什么呢?辛大婶告诉她说,那是人们在地里用干树枝烧土豆吃,秋天天色落日早,人们急着赶活,在上冻前要把田地里的粮食和土豆之类怕冷冻的作物收好归仓,中午一般不回家吃饭,就地烧土豆简单的吃,不用回家倒腾时间了。
亚娟听着辛大婶介绍农家劳作生活,环顾着山川沟壑的苍桑,抬头看着天上晴空丽日,偶尔飞过头顶向南迁的鸟群,还有李德贵这些老农脸上的皱纹,一种厚重的情感冲击着她年轻的心胸。她戴好手套,蹲下身子和辛大婶拾起土豆来,辛大婶见亚娟如此放低自己,便不再劝阻亚娟干活了。子安拿过李德贵的撅头,吃力地挥舞起撅头刨起土豆来了,正在给口袋扎口子华叔看着这俩个年轻人,笑着打趣说:“子安、亚娟,你们这俩个孩子,拿惯了笔杆,拿锄头就没力气了吧。所以说,还是念书有出息了,就不怕在田地里像我们这样受苦了。”
子安憋红着脸,喘着气说:“万华叔,我要是在田地里这般劳动,估计得把自己饿死了,甭说养家糊口了。”
万华叔却说:“人呐,到那里说那时,真要是到了这般田地,也没见过能把自个受死的,我们受了大半辈子罪,这把筋骨早就连成一体了。”
他们搭话中间,就见李德贵从地头的沟坡上爬上来,胳肢窝里夹着一大抱干树枝,他抱着树枝来到一块起过土豆的空地里,把树枝架好,又捡了几个拳头大小的土豆,扔进树枝堆底,掏出打火机点着了树枝,不一会儿,浓烈的烟火味串起来,树枝噼噼啪啪的燃烧着作响起来,一阵浓烟冒过后,火势燃起来,浓烟变成了青烟,烟升腾过去,剩下红灿灿的余炽,不一会儿,一股浓香的烧烤土豆味扑鼻而来。李德贵用树枝拨拉开树枝燃烧过的灰炽,拨拉出土豆来,那些拳头大的土豆被烧的黑乎乎的,等温度稍微降下来后,李德贵用手拿起土豆,拍打着烤熟土豆上的黑灰,剥去一层碳化的黑皮,露出里面发黄冒着热气的熟土豆来,递给子安让他给亚娟吃。
亚娟接过这喷香的烤土豆,轻轻咬了一口,立即感到绵沙爽口,竟不住一口气吃下这么一大个土豆,肚子里马上感到润胃饱涨,真舒服。看着亚娟吃的香甜,李德贵又照法剥好一个土豆,递给亚娟,把亚娟吓得连连摆手不敢接了。万华叔逗着李德贵说:“你这老爷子当的值,别说,见面就先来个热乎当家菜,够味啊。”然后对亚娟说:“我们这里的土豆个大淀粉含量高,产量高,是优质土豆淀粉的产地,淀粉销往大同做土豆凉粉是一绝啊,听说远销到油田等地用作润滑剂,化妆品作添加剂,也是我们主要的收入来源,一年四季更是当家菜,我们就好这一口,一顿不吃土豆,感觉就像没吃饱似的。”
亚娟夸赞万华叔的知识面真宽,万华叔说他没念过什么书,只是爱听来往的人们讲解着各种常识,他就留心记下了,只能说是个生活有心人而已,正是因为这一点,村民们很敬重他,亚娟说了句:“大叔就是红楼梦里说的人:事事洞察皆学问。”
“闺女你说的对着咧,你有文化呀,你跟子安就是红楼梦里的贾宝玉和林妹妹,天造地设的一对呀。”万华叔打岔跑歪了话题,倒把子安和亚娟说得脸红了。
从子安和亚娟来到地里,李德贵给孩子们烧土豆,万华叔老俩口和这对恋人拉话,真正的干活没有出活,李德贵说,“你俩来和没来一样,我们仨个人一天也是干这么点活,现在加上你俩,更是这些活,咱们收工回家吧,明天再早来。”
于是大家收拾好工具,李德贵套赶着驴车,装好土豆口袋往回走,万华叔给他拽着磨杆,怕他赶驴车走不稳了。子安和亚娟陪着辛大婶走在落日的余晖中,硕大的圆日只剩下个红小脸了,黑幕即将来临,能听见山坳中野鸟鸣叫的归巢声,村民们赶着载满粮物的牲口车,在田间小路上欢快的往回走着,边吆喝着的赶车声,村里升腾起袅袅的炊烟,构成了一副浓郁的田园风情图。
辛大婶突然扭回头问亚娟:“闺女,城里好还是乡下好?”
亚娟想了想说:“大婶,我觉得人是心在那,那就好。就跟做人是一回事,心在谁身上,谁就好。”说完亚娟意味深长的看着子安,子安冲她伸出了大拇指夸赞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