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正收拾好东西准备去婆家做饭,见子安领着一个年龄相仿的姑娘进了她的家,有些奇怪。子安向金玲介绍了吕霞,吕霞向金玲问了好,说明了来意。金玲才明白过来,便说让子安在她家好好招待吕霞,她去做饭,吕霞觉得不方便就把饭端过来给她吃,吕霞说不用了,金玲笑迷迷的向婆家走去,单独留下子安、吕霞姑娘在她家坐着。
金玲家里炕上地下打扫的干净整洁,窑洞里暖洋洋的,子安给吕霞倒了碗水放在炕沿上,吕霞在地下转来转去不上炕,一会儿端详着挂在墙上的相框里的照片,一会儿照照镜子,用手捋一捋头发,抿一抿嘴,倒是不见外。子安让她上炕坐她也不回声,子安只好看着她在地上转悠着,她顺手打开了书桌上放着的录音机,翻看了几盘磁带后挑出一盘放进卡槽里,摁下按键,磁头转动,一种沙哑透亮的女声歌唱响出来,是地方的酸曲,子安心想吕霞是老师,应该听些高雅的音乐,怎么会听这种山曲之类的?吕霞大概看出子安的疑惑了,把磁带盒上的包装纸扔给子安看,子安翻看着上面的歌词说明,她竟轻声随录音机唱上了,她的嗓子真不赖,毕竟是师范毕业的,脆声声的甜润:
想你想的不呀么不行行,
趴在那地上画呀么画人人,
抽签打卦问呀问神神问神神,
爬到树上摇呀么摇铃铃。
柳条来敲窗呀么窗棂棂,
穿衣找不到扣呀扣门门,
睡觉找不见个灯绳绳灯绳绳,
走路看不到圪呀圪塄塄。
没你难活的不呀么不行行,
骑车踩不上个脚呀脚蹬镫。
想你想成个瓷人人瓷人人,
躺在炕上吊呀吊瓶瓶。
吃饭寻不见菜呀么菜盆盆,
睡觉找不到炕呀炕愣愣,
下地没有心情情心情情,
眼睛哭成泪呀么泪人人。
手捂嘴巴给你飞呀么飞吻吻,
如果你是个木呀么木人人,
那俄就是对牛呀弹琴琴,
吃饭咬了俄的呀嘴唇唇。
天天想你的身呀身影影,
炒菜打翻了醋呀么醋瓶瓶,
凉拌黄瓜煮锅里煮锅里,
切山药蛋切成小呀小丁丁。
撩起窗帘瞭呀么瞭星星,
心烦意乱盼呀么盼天明,
吃一次豆角抽一次筋抽一次筋,
找一回情人伤呀伤一回心。
石头上栽葱扎呀扎不下根,
玻璃上亲嘴急呀急死个人,
光收信件见不上人见不上人,
害的咱落下个人呀人想人。
吕霞转身撩腿坐上炕来,眼里闪着轻微的泪花,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样,她和子安说别小看这山曲和酸曲,这也是咱们生活在这里几代人的感情积累,那些直白的情呀爱呀并没有多少生命穿透力,她发觉民间的东西才有生活的根,原来上学时也看不起这地方的小曲,现在才发现里面有好多的生活哲学,子安似懂非懂的点着头。
吕霞看着这温馨的窑洞说:“如果在农村这样生活也挺好,安静平淡,相夫教子,养一炕孩子,过隐居生活多好。”
子安反问她:“如果这样好,那谁还挣着命地往外头跑呢?如果让她好像金玲嫂子一样这样过,她愿意吗?”
吕霞没正面回答他,便问子安处对象了吗?子安也说不清,便把和亚娟交往的情况告诉了吕霞,吕霞也不恼,反问子安她俩谁好看?子安说都好看,吕霞说子安变狡猾了,不像以前老实了。吕霞问子安如果让子安选她俩会选谁?子安说谁合适选谁,这模棱两可的答语让吕霞很气恼,诘问子安不会是两个都想要吧?子安脸唰地一下子就红了,她说下次去县城她要会会亚娟,帮子安把把关,吓得子安连连摆手又摇头,吕霞得意的笑了。
这时窑洞窗户外玻璃上有三个扒着的人头吓了他俩一跳,仔细一看,原来是同村的二和尚、二野人和子平,他们仨个碰上金玲嫂子,听说子安和个好看的女子在她家里坐着,三个小子好奇心上来了,偷着来瞧瞧有好事么,没多久就让人家看见了,只好进来打招呼。
子安挨个给吕霞介绍了他们,二野人说你们真是文化人,要是我们这样的后生,三下两下就把女的拿下了。气的子平拍了他一巴掌,让他少胡说,倒是吕霞不生气,和他们打了几句哈哈,显得很大方,金玲端着一大盆子饭菜送过来,并说德贵老俩口让子安照顾好吕霞姑娘,子平三个后生也不想走了,嚷嚷着要和他们一起吃,子平找出哥哥子林碗柜里的酒,五个人打趣着喝上了,这吕霞倒也豪爽,和子平他们连干了三小杯,一会儿脸上绯面飞红晕,好看又耐看,把个二和尚看得眼痴呆呆的,二野人还流了口水,气的子平直骂这俩个没出息货。
下午四点多的时候,吕霞姐夫让村里人找见了吕霞,骑着摩托车把她带回镇里了,等金玲回家来看他们时,四个愣小子挤的满满一炕,躺在她炕上睡着了,满窑满家的酒味,金玲便洗涮完碗筷,掩上门回婆家了,任由这几个后生昏天黑地在她家的炕上熟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