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逐年逐步消化安置,有些人通过各级领导关系打招呼就先安排了,没有什么关系的大部分到县办企业生产一线。前几天一些学生自发组织起来去县委上访,最后也是不了了之,县里就这么个情况,人稠地窄挨不上,公正公平在这小地方还行不通。王科长无奈地说着。
王科长问子安为什么不上高中考大学可以走的更远,子安说了家里情况,王科长深表同情,有些遗憾地说道:“很多优秀的孩子就因为家庭原因和这种所谓的分配工作而不能继续升学了,不过你参加工作还可以自学考试,不能就此放弃混日子,对于穷孩子来说只有知识改变命运。”王科长劝慰他,并告诉子安他也是一个穷人家的孩子,走过他们同样的路,所以特别同情他们这样的学生们。
王科长帮他查阅了人事档案,他被分配到了县刀具厂,他所设想的去行政事业单位当干部的梦想破灭了。子安沮丧极了,他觉得自己包括家人设计好的人生之舟颠覆了,工厂工人一直没有设想到,可这是他的第一扇打开的命运之门。
王科长看出他的懊恼,安慰他说这是县里效益相对好的企业,全民制集体企业,能开了工资,干的好还有奖金,关键是还有养老保险。并告诉他,机遇不一定就在机关,生产一线也能出彩,现在县里缺经营管理人才,趁年轻到一线学技能学本领挺好的,行行出状元,别管别人怎么说,路在自己脚下,关键是去怎么走。王科长像个人生导师开导着子安。
子安顺了顺浮躁不安的心,好言相谢了王科长,王科长告诉了他去厂子报到的路线方向,子安携带着县计委大中专学生调配办开具的分配介绍信去刀具厂报到。
刀具厂位于县城的南面,规模并不大,大门还是水磨石镶嵌的,子安向门卫问了人事科,一位自称是人事科长的女同志接待了他,并问了他的家庭和经历,听说他实习过机床和电焊,便挺感兴趣,见子安老实憨朴,长相方正,便和厂长请示后把他安排在电镀车间,电镀车间是技术含量相对高的车间,用电脑调色喷漆,一般人甚至是刚进来的大中专毕业生也要从车铅铆焊基本活干起,子安一下子就进去了,他心气有所提振。
厂里给子安安排了职工宿舍,跟学校差不多,只是一屋4个人,大多的人住家跑外,毕竟是参加工作了,八小时外社会活动多了,子安对这样的环境还满意,比设想的好多了,暂时有安身立命的寄存处,至于下一步甚至将来如何,他不敢也没法去设想,先顾眼下,活在当下吧。
子安躺在自己的光光空铺上,想着需要回趟家里告诉大人们,还需要拿行李铺盖,这时宿舍门开了,回来三个穿工服的人,一个精瘦高个,一个墩粗的壮汉,一个较矮的胖子。见他们宿舍有人忙凑过来看,大高子问子安,子安回答了他的名姓和家庭住址情况。
“天下工农一家人嘛,”大个坐下来拍了拍子安的肩头,大家的心放松下来,挨个介绍了他们的名姓:大个叫肖锐光,32岁,家在县城边住,有老婆闺女,精工车间工长;粗汉叫马广山,25岁,无家小,因姑父是副厂长,本来该下车间却跑外销混油水,找对象标准高,所以现在是单身族,花钱随意的很;小矮子叫石磊,23岁,也是机电学校前二年分配来的,没成家无对象,家也是农村的,苦寒日子所以为人处事小气些,他在车间开机床。
三个人互相调侃打趣说笑着介绍,子安也放松下来,不一会儿,出去半个小时返回的马广山提着一捆啤酒和一堆花生米、臭豆腐、炸大豆、猪肝、猪头肉、豆腐干之类的下酒菜满载而归,抹了抹额头的汗,说:“来,给咱这个小兄弟接接风,喝个痛快。”嘭嘭地连开几瓶,4个人围坐铺上,打土摊喝起来,工人直性子,看问题单纯也直接,笑骂痛快,子安平时不善喝酒,不一会儿就歪头斜躺着睡着了,醒来见身上盖着被子,不用问,是他们给盖的,子安心里温润起来,侧目看那几位也倒头打鼾在各自的铺上。
子安在人事科人员引领下走进车间,见三十多个戴着面罩的男女工人在提着喷枪喷漆,他们神情专注,无暇其他。车间里满是刺鼻的气味,另一个操作室里,有十多个人在电脑台上设计图案,调配色调,车间主任刘主任相看了他,给他找了个师傅赵先诚,一看就是一个朴实的中年人,他不怎么说话,只打手势,简单明了,大家都看的明白,赵师傅也不安排具体工作,只是让他先熟悉工厂和车间情况,看各种图纸,子安只好闲呆着,他和师傅请假回家去拿行李,师傅答应了。
子安回家和父母说了情况,德贵沉默了好一会儿,最终承认了现实,如此的家境,四邻不靠,六亲无力,靠运气那有那么好呢?好在县里还管,大小有个单位靠着,工人就工人吧,祖坟没长根当官命的草,当工人还比种一辈子地还有方向,家里己经没有任何能力来力挺孩子们一把了,娘唉声叹气的难受,子安说了他见的厂里各种的好,他们才有所安心。
第二天一早起来,子安扛着简单的行李到县城的工厂上班,娘扶着街门口的墙目送了他老远,他不忍回头,泪水夺眶而出,娘啊,世上最伟大的爱,生养恩情比天高,还有什么能让她牵肠挂肚啊?子出窝,母横泪,连心痛,死欲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