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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洛失声问。血骨山没有植被,山路崎岖。这让异鬼的移动不易隐藏。徐洛密切关注着战场,他确信异鬼无法从前方,绕到后面偷袭他。而他的背后,是蜿蜒流向颤抖海的泪江。泪江对岸,是人迹罕至的峭壁丘陵。那里处处都是绝路,就算异鬼也无法穿行。
天时、地利、人和。
身为指挥官,怎么可能不事先调查战场情况,了解可能遇到的意外。异鬼怎么会出现在我身后?徐洛的脸色一时苍白如纸,几近眩晕。
“我们也不知道,”士兵低头,“没人知道异鬼从哪儿来的。它们就像从天而降。”
从天而降。
徐洛冷笑,这个世界只有魔龙可以从天而降。但现在的关键已不是弄清楚异鬼从哪儿来,而是阻止它们。“布林登爵士呢?”徐洛问,“让他带人,去拦住异鬼!”
“布林登大人已经去了。”士兵回答。
徐洛心中稍定。布林登做事总是令人心安。
他快步走到投石机旁,问“我们还有多少发火焰球?”
工匠回答“四发,陛下。”
四发,还好。
要不了多长时间……但……徐洛走向梅丽珊卓。红袍女祭司跪在火堆旁,正出神的望着火焰。她的表情时而恐惧,时而心酸,时而忧虑,时而不安。她完全没有注意到走近的徐洛。
“女士。”徐洛叫她。
“啊?!”
梅丽珊卓回过神来。她呆呆的看着徐洛,目光像黏在徐洛脸上,“陛下?”
“你有没有可以现场制作的,即时使用,效果很好的火焰魔法?”徐洛斟酌着自己的词句,“就像椰子粉一样,调兑了就可以喝。我想,我们也许,需要一点魔法的帮助……”
“不,陛下。”
红袍女祭司斩钉截铁地拒绝了徐洛。
“我可以给你更多的血。”
“不!”
梅丽珊卓仍然摇头。
徐洛皱眉。梅丽珊卓还从未如此干脆的拒绝过他。这种果断,就像徐洛要求对梅丽珊卓做什么过分的事情一样。徐洛狐疑地打量梅丽珊卓,冷声问
“女士,你方才从火焰中看到了什么?”
“没有,陛下。”
“你的表情可没办法撒谎,女士。”
梅丽珊卓向后退了一步,说“与您无关,陛下。这是我的私事儿,您无权过问。”
徐洛盯着梅丽珊卓看了许久。他没办法从红袍女祭司冰冷如雪的脸上看出她的心思。见鬼。这红神的女祭司,为何脸却和雪一样?
“好吧,”徐洛妥协,“我相信您的忠诚。我可以信任您吗,女士?”
“当然,陛下。”
梅丽珊卓微扬下巴,表示她已受够了徐洛的质疑。
徐洛转向工匠,问“我们还剩多少发火焰球?”
“三发,陛下。”
工匠高声回答。
三发,也就等于两发,很好。徐洛点头,我们不需要你的帮助了,女祭司。
布林登·徒利从山坡下跑上来。他脸上沾满了鲜血。异鬼的血是冰蓝冰蓝的,和融化的冰水一样。这鲜红色的液体,只可能来自徐洛的人。
“我们必须撤退了,陛下。”布林登爵士说。
“撤退?”
“异鬼的数量太多,”布林登喘着粗气,“我们的军队已经挡不住了。”
“我们还有两发火焰弹。”
“如果您再不离开,就来不及了!”
“就两发!”
“没用的,太迟了。”布林登脸上浮起痛苦之色,“就算您投下这两发火焰弹,也无法杀死山谷内的异鬼。我们已经失败了,陛下。”
我们从异鬼援军从天而降那一刻起,就注定了失败。
又或者。
是从投石车坏掉的那一刻?
又或者,从一开始,选择血骨山、伏击战就错了?
又或者,试图抵抗异鬼就是个错误?
你是想告诉我,那些选择信任我、追随我,在战斗中死去、在逃亡中死去、倒在塞外、倒在海岛、永远沉睡在雪地中的人,都做错了?
“不,我是国王!我说两发!就是两发!”徐洛突然厉声咆哮。他挥动手臂,斩钉截铁地说,“我一定要清理掉这些异鬼,给幸存者一片能活下去的土地!我说要,就一定要!”
‘啪!’——
清脆地一耳光扇在徐洛脸上。
工匠停下。
红袍女祭司以手掩口,却难掩眼中的惊讶。
徐洛怔在原地。
刚才发生了什么?众人都在想。布林登爵士打了他的国王一耳光?旧神。是我眼睛花了吗?
“清醒点,琼恩!”布林登爵士的声音冰冷而严厉,“你就算清理掉山谷里的异鬼,山谷外也还有。但如果失去你,北境就完了!”
他叫我琼恩。
徐洛脸上浮起恼怒的胀红。他可以容许有人挑衅他,质疑他,与他作对。但不容许有人侮辱他。当着众人的面,被扇耳光,这太屈辱了。
徐洛捏紧拳头,胸口起伏不定。他愤怒地瞪视着黑鱼。
片刻。
他合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您是对的,舅父。”徐洛诚恳地说,“我们失败了。现在,所有人。立即撤退,返回临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