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29
是日, 顾雪洲换上一身淡青色绣竹的长衫,出门去应酬。这几天沐雩忙着学业, 又住在舅舅家,蒋熹年则是公务缠身,国家大事比他的事可重要多了,两人都有两三天没来了,顾雪洲得了清闲,正巧为新品订做的瓷瓶都烧制好已经运到,催促着工人把新研制的玉容膏给装填好。因之前在定江的事,顾雪洲如今不想出头搞大店面,于是去问了京城的几家胭脂铺子, 他来供货, 倾销他那家小铺子多生产的胭脂水粉。
倒不是卖不完, 是摆不下。
顾雪洲看上去就是个让人信任的老实人,这老实人骗起人来才是一套一套的, 很快就谈了几家胭脂铺子,差不多要谈成了。
顾雪洲想着白花花的银子就要流进口袋里,心里不由美滋滋的,什么沐哥儿,什么终身大事,什么哥哥的催婚,都抛到脑后去,眼睛里只有银子了。
顾伯依然对他没个好脸色,临他出门时, 疑神疑鬼地说:“打扮成这样,该不会是想去见那小白眼狼吧。”
“顾伯,沐哥儿不是小白眼狼……我也不是去见他,我是去谈生意,你要是不信跟我一起去就是了。”顾雪洲说。
顾伯摆手:“我走了谁看门?再说了……那种地方……我可不好去。”
这谈生意自然是选在眠花卧柳之处,以前在定江,顾雪洲是去惯了的,这京城的花楼他倒没有去过。
顾雪洲无奈,自己整理下领口,坐着辆平头青布小驴车,晃晃悠悠地去京城的花胡同了。
生意人最重诚信,大家都没迟到,也没到太早,都是大约在约定时间前一刻钟到的地方。
满桌美酒佳肴,娇滴滴的小娘子们香粉萦绕地走进屋子,各自在男人身边坐下。
顾雪洲身边自然也有个小娘子,看上去不过十五六岁,水灵灵的。这小娘子做这行也两个年头了,一见顾雪洲就眼睛一亮,顾雪洲脸生的嫩,看似只是清秀,但在周围一众肥头大耳的老爷们的衬托下,真是个美郎君,他天生气质腼腆,瞧上去格外纯情,像是很好调戏的样子,这种经验浅的男人最是好勾搭,若是能钓上来,将来不说能给她赎身从良,至少也是个常客,再说了,这客人清清爽爽的,接起来也心情舒畅啊。
小娘子婀娜地在顾雪洲身旁做下,像是一条无骨的蛇,不动神色地往顾雪洲身上黏。顾雪洲如今也不是十四五岁时那个一见姑娘家就结巴的愣头青了,在心底默默地想:这若是被沐哥儿看到了,他得醋上一个月罢,可不得了,幸好沐哥儿不在。男人可真不容易,在逢场作戏的应酬总是难免的。
小娘子刚摸了顾雪洲一把,没想到没撩着人,却被顾雪洲抓住了手,她愣了愣,顾雪洲轻轻地握着她的最手指,嗅了嗅她的手背:“这香不错,不过不衬你,稍艳了些。”
小娘子:“……”
说着顾雪洲就掏出个小瓷瓶,用小指尖挑出一点奶黄色的香膏,涂在了姑娘的手背上轻轻抹匀:“你闻闻看,如何?”
小娘子只觉得从未有男子这般温柔地给她擦手过,竟有了几分羞涩,自己闻了一下,果真香而不腻,再看顾雪洲,便不是之前那种看钱袋子的眼神了,心口噗通噗通跳个不停。
顾雪洲解决了这个小娘子,松了口气,再听了两支曲子,同人推杯换盏谈生意,转眼过去一个多时辰,他肚子里也有两壶酒下去了。
顾雪洲觉得自己微微有些醉了,这倒还好,就是他觉得身体绵软还开始发热,他是大夫大概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这些个秦楼楚馆,点的香里面都带点催/情的成分。
顾雪洲便说:“我去解个手。”
他是想去泼把冷水清醒清醒。
刚站起来,双脚就是一软。
不知哪个小娘子扶住他,担忧地说:“客官,你满头是汗呢。”说着就掏出香巾给他擦汗。
顾雪洲感觉到一阵香风袭来,他当时脑子里就道了个不妙,这是迷药,可他本来就醉酒头晕、全身无力,再被这帕子捂了捂,当即晕了过去,人事不知了。
热,全身都热。
顾雪洲呢喃着,脑袋里一片混乱,他感觉身体里的血都沸腾起来,尽往脐下三寸冲,他已经什么都想不起来,唯一的念头就是解决这股无处纾/解的欲望。
似乎有一双的手在抚摸着他,顾雪洲看不清晰,这不太对,沐哥儿的手有这么柔弱无骨吗?
不,这不是沐哥儿。
顾雪洲意识到这点,用最后一点力气推拒着,闭着眼睛、虚弱地呼唤:“沐哥儿……谦之……沐哥儿,是你吗?”
刚叫了几句,突然一声巨响,接着是女人的尖叫。
一阵凉风吹进来,顾雪洲清醒了些,幽幽转醒过来,看到抱着自己的人,正是沐哥儿。
沐雩一脸的心疼和愤怒:“安之,是我来太晚了,才叫你受了这般奇耻大辱。”
蒋熹年晚到一步,心里把沐雩骂了个狗血淋头:“你装模作样什么!安之,就是他同我说要让你留个后,叫我找个女人的。”
沐雩眼眶微红,泪水都要掉下来了:“我爱安之入骨,哪里会舍得这样?安之,你难道不信我对你的心意吗?我哪舍得把你分给别人半分。”
蒋熹年脸都红了:这小王八蛋!就知道不能相信他!他图的可不只是留后,他本来就打算都推给沐雩,然后让弟弟和这种不要脸的男人分手,安之不过是被他纠缠着不放,只要这家伙离了,安之顺理成章就会去成家立业了,哪里需要逼迫安之。
只可惜他竟然比沐雩慢了那么一点,被他抢了先,如今失了先机,再争论就落了下风,难免要被沐雩骑在头上泼脏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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