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不语。
袭人不敢接嘴,亦不敢起来,便跪着往边上挪了开来,让宝玉过去了。
贾宝玉一边飞快地奔出了自己的院子,出了仪门,见到迎上来的小厮茗烟,便恨恨地说:“女儿家未出嫁时是花柳一般,未语先笑,像珍珠一样美好又可*,怎么出嫁了,就变成死鱼眼珠了一样?小肚鸡肠地,成日为了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大做文章!”
茗烟猜都猜得到这是和新来的二奶奶杠上了,也不敢问,只是说:“二爷,咱快走吧,要是迟了,叫学里的太爷告到老爷那里,又有一场气生了。话说现在老爷那脾气大得,连老太太的话都不听了。”
原来这段日子以来,贾政竟是发了狠一般逼着宝玉读书,每日都要考问宝玉的功课,勒令他一定要在即将到来的童生试中一鸣惊人,是以每日对贾宝玉轻则责问,重则打骂,甚至动起真气来,还要拿板子打,可怜贾宝玉外惧着凶悍老爹,内惧着凶悍媳妇,年纪轻轻地却是时常长吁短叹,没有一丝儿年轻人的朝气,也根本读不进去书。
贾宝玉走了之后,夏金桂就若无其事地在屋里走来走去,也不令袭人起来,就让她在那里一直跪着,完全是熟视无睹。
这一日正巧是东府那边尤大奶奶的四十岁的生日,尤氏摆下酒宴,宴请贾府上下的一众人口,好聚到一起好生取乐的意思。贾母本来辈分高,不需要过去给贾珍的媳妇做寿,不过她贪恋着贾府上下人都簇拥环绕着她的气氛,便领着这边的一大家子女眷都去了。
果然,听见贾母去了,荣国府的邢夫人便没有去,只是令人拿了个锦盒来,说是本来要给尤氏祝寿并给婆婆请安的,只是连日身子不爽利,来不了了。
贾母听了,便是一声冷哼,老大和老大家的如今都是装得一手好病!把我老太婆当瘟疫啊?
倒是王熙凤来了,依旧是奉承着贾母,叫贾母好歹心里好受了点。
可是,夏金桂就不好受了,她觉得贾府的这帮子女眷都一个个酸文假醋的,不合自己脾胃。这和自己走相同路线的王熙凤,却又同行相轻,彼此看不上,王熙凤自然是觉得夏金桂道行太浅,不屑与之同伍,夏金桂也没把她当回事,丫的一脸假惺惺,还不如老娘做真小人呢!
夏金桂看了一会儿戏,便托辞胸闷不舒服,说要家去,贾母等人正是看戏看得兴起,便令她自去。
夏金桂带着宝蟾坐了车回去,才走到院子门口,便见一个小丫鬟探头探脑地,见了夏金桂过来,便撒开脚丫子没命般地跑,金桂便厉声叫住。那丫鬟本来还想跑,不防慌里慌张地被绊了一跤,被赶上来的宝蟾照脸就是一个大耳光扇过去,骂道:“二奶奶叫你呢,你跑什么!”
夏金桂赶了来,便下死劲踢了小丫鬟一脚,又拔下头上的一丈青簪子,捉住小丫鬟的下巴,往她嘴上使劲戳,一边戳一边骂:“我把你个眼里没主子的小蹄子!越叫越跑!要这耳朵有何用,不如戳聋了算了!“说着,便作势要将那长簪子直戳进丫鬟的耳朵眼里,竟然是要生生戳聋她的耳朵。
丫鬟吓得魂飞魄散,连连求饶。
夏金桂森然说道:“说!你见了我跑什么?还是什么人特意要你在这里站岗放哨,就为了防着我回来?”
丫鬟怯怯地不敢说。
夏金桂转头对宝蟾厉声说:“去!烧了红烙铁来烙她的嘴,看她还敢嘴硬!”又将那一丈青的簪子往丫鬟嘴上乱戳。
丫鬟一行躲,一行哭着说:“是宝二爷要奴婢在这里看着,谨防人乱闯的。”
夏金桂听了眼里射出两道渗人的寒光,狗娘养的杂碎贾宝玉,你给老娘晚上装软蛋,装狗熊,竟然敢背着我打野食!
夏金桂冷声问:“屋里除了二爷,还有谁在?”
“就是袭人姐姐在,其他的奴婢实在是都不知道了,求奶奶饶命!”
夏金桂一脚踢了丫鬟一个跟头,便往院子里飞奔而去。走到墙下,却又有了主意,便放轻了脚步,蹑手蹑脚走至窗前,往里细听。
先是一个男声长吁短叹地说:“我命里怎么就该犯了‘夜叉星’,那么多好的姐姐妹妹都无缘,偏生娶了这么个泼辣女人!”
一个娇柔的女声陪着叹气,说道:“二爷别气恼了,气大伤身,不如想想对策,别叫她再这般霸道下去,不然,去和老太太说说?”
夏金桂一脚踢开门进去。
果然,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一脸惊诧的贾宝玉和袭人,倒是没有金桂设想的衣衫不整的情况,只是在温言细语地说话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