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家老小都在咱们府上办差,何不将他们一起撵到田庄上去做最粗重的活儿,好叫阖府上下都知道,疏忽大意、不尽心竭力侍奉主子的下场?”
王夫人说:“很好,就照你说的做。”
小丫鬟们都互相帮着从地上爬起来,活动着因为跪了太久而几乎全麻了的膝盖腿脚,互相搀扶着被如狼似虎般的媳妇婆子们推搡着去挨板子去了。
一时赵姨娘来了,王夫人兜头一口唾沫喷在脸上,紧接着便是一阵大骂:“糊涂油蒙了心窍的黑心肠混账女人!生生将我的事给弄坏了!好好的一个闺阁女儿给你挑唆得干出这等败坏门楣没廉耻的事情来,叫她以后还怎么嫁得出去!”
赵姨娘不敢顶撞正在气头上的太太。
王夫人一贯低沉的声音拔高了许多,简直像变了个人似地,逼问道:“说!你把三姑娘藏到哪里去了?不老实交代的话关你进祠堂跪上三天三夜,不给饭吃。”
赵姨娘犟着脖子说:“说了你还要卖我女儿吗?不是你身上掉下来的皮肉你不心疼,你怎么不卖你自己生的?”
王夫人勃然大怒,拍着桌子叫骂道:“王八羔子!竟然顶撞主母!黑了心的下作东西,几次三番我不理会,你还越发蹬鼻子上脸了!信不信惹翻了我,真叫个人牙子把你卖了?别以为你生了儿子女儿就腰杆硬了,烂泥扶不上墙的庶子庶女而已,在这府里,也就值个屁!我好意给你女儿安排婚嫁,是看得起她。给脸不要脸的东西,枉费我高看她一场!”
夫人越说越气,竟然叫周瑞家的上前掌嘴,誓必要拷问出探春的下落。赵姨娘哪里是肯吃亏的,索性撒起泼来,虽然不敢骂太太,却将积年的怨愤都发泄了出来,冲着恶狠狠逼过来的周瑞家的一个手拐子撞上去,骂道:“你算个什么东西!敢打我!你一个奴才秧子,胆子还肥得来!”
王夫人简短地下令:“动手!”
周瑞家的本来有些迟疑,赵姨娘不管怎么卑微,到底是半个主子,平时冷嘲热讽弯酸她两句是没关系,可是,这动上手了,万一……
王夫人一个凌厉的眼刀飞过去,骂道:“糊涂攮子!怎么还不掌嘴!就由着这泼妇在主母房内逞凶不成!”
周瑞家的再不敢迟疑,她本身长得牛高马大,在体能上全面压过痩筋筋的赵姨娘,只是不甚灵活,一时在王夫人房内鸡飞狗跳般逮住了拼命挣扎的赵姨娘,压在地上,便开始左右开弓地扇她耳光,一边扇,一边厉声问:“你把三姑娘藏到哪里去了?快交出来,别惹太太生气。太太办法多着呢,你就是不说,早晚也要被翻出来,到时候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赵姨娘不是对手,一会儿便见双颊红肿,嘴角滴下血来,兀自不服气地挣扎着,厉声叫骂着。
正乱得不可开交的时候,那边贾环听到消息,说是太太喊了他娘去,居然就在堂屋里摆开刑场,正叫几个有蛮力的婆娘揪打他娘呢,贾环本身有些匪气,听了这话,便将书包一扔,脚不沾地地冲到了王夫人的院子,正看见周瑞家的骑在赵姨娘身上,赵姨娘披头散发,衣襟散乱,一张脸都被打得红肿不堪,顿时气得目呲欲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