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们每天为了抢一点东西就可以追打好几条街,久而久之,“飞檐走壁”就成了保命手段,肖晓天以前也听说过一点,说白了就是卖命挣钱。
这些在肖晓天眼里都无所谓,他在意的点是这根本就是他爸当年干的事,听说他爸当初怎么都要上那座山,就是因为有人在他身上压了赞助。
但让肖晓天无法拒绝的又是这家公司除了收视频,还正好空出了一个位置,可以签人——只要每个月完成他要求的视频数,就能包吃包喝包住。
虽然给他空出这个位置的人现在正举着拐杖,但这些全是他那时候最缺的。
他连十六岁都没满,为数不多几个招童工的地方,也因为他姨妈为了找他回去给农场干活每天闹事回不去了。
所以为了活下去,肖晓天就是再抵触也得干。
“然后一系列的戏剧冲突,肖晓天深入接触极限运动以后,发现这事其实跟他想的不一样,他还很有天分,不仅事业干的挺好,还有了一帮朋友,这不就真香了吗。”
这段转变,梁思礼说起来只有短短几句,却在影片里占了绝大部分篇幅,是主角人格“苏醒”的重要构成。
肖晓天在一次又一次的试炼和摸打滚爬里,感受到了极限运动真正的魅力,收获了一切他以前不曾拥有的朋友、爱人、财富,甚至是成就,他开始意识到自己对父亲的误解,也开始无法抑制地和很多同行一样,在夜深人静之时仰望那座巍然不动的圣山。
像是某种逃脱不开的命运,总想上去看看。
然后终于有一天他也陷入了跟他爸“相同”的境地——他的老板找到他,说想让他拍一次登小圣山的视频,开出的价格足够他顺利迎娶自己的未婚妻,后半辈子衣食无忧。
梁思礼还在激情演讲:“那说白了,肖晓天就跟肖长当年一模一样啊。”
唯一的区别只在,肖晓天的阿尔尼迈女朋友因为家里长辈贪得无厌,看中了肖晓天的身价和名气,坚持要他拿出一大笔天价保证金才肯放两人结婚。
保证金是阿尔尼迈当地一种民俗,类似彩礼,和很多地方一样,他们坚信,得不到家人祝福的婚姻是不会幸福的。
但他女朋友一听说他要去登山,立马就受不了了,鼓起勇气跟肖晓天提了私奔,说他们换一个地方生活,甚至可以陪肖晓天回他一直很想去看看的中国,只求他不要去。
酬金在这放着,前前后后那么多人上去,却从没有人成功下来过,真的太危险了。
“你看其实也不是非要上去,为了爱情退步也很棒棒啊,肖晓天后来虽然理解他爸了,但因为他妈,心里总还跟肖长赌着一口气,现在做出跟他爸不一样的选择其实也算是一种证明嘛,疼老婆的男人谁能不……”
梁思礼“爱”字还没说完,就被钟亦转身望过来的眼神冻到嗓子眼里出不来了。
钟亦冷眼看人道:“还说不是放屁,既然认认真真把剧本看完了,就说点人话。”
肖晓天就像是跟他爸较劲,坚决不想让自己心爱的姑娘有跟他妈当年一样的遭遇,所以他对自己女朋友很好,甚至已经计划好了结婚以后就转行,换一份安安稳稳的工作。
现在只要上了这座山,干完最后一票,酬劳不仅能让他风风光光迎娶自己心爱的姑娘,还能了却执念,去他爸去过的地方看看。
天知道他有多想挺直腰板从山上走下来,告诉所有人他就是比他爸强。
梁思礼还在试图说服:“怎么就不是人话了,第一部是上去了没下来,第二部是执念了那么久,最后还是放弃了,要不说世界名著一大半都是悲剧呢,遗憾才最美啊,那肖晓天就是很喜欢他女朋友,为了爱情退让一下自己的理想,也算一段佳话嘛。”
梁思礼含在嘴里,就差没说一句“跟你和张行止一样”了。
但钟亦霍然起身,居高临下看着脚边人,丝毫不客气就戳穿了他的心思,凉飕飕道:“这一退让,退让的只是理想吗?肖晓天就不是会退的人,他跟我,跟张行止,都不一样,完全是两码事。”
在钟亦心里,肖晓天也是个活生生的人,你不能仗着自己能操控他的人生,就逼着他干本不是他想干的事。
很不负责,也很冒犯。
钟亦在专业上的讲究,梁思礼从十年前看到他敢为这些纸片人,跟一屋级别比他高的人拍桌子时就知道,赶紧跟着起身缓声安抚:“但现在不是情况特殊吗……”
如果不是张行止跟你的关系摆在这,也不至于动改备选剧本的心思。
钟亦作为总制片,这前后的关系肯定比他一个草包清楚,但也正是因为清楚,所以才更窝火,更难接受。
“反正我不同意改。”钟亦回绝得斩钉截铁,“要么不拍,要么就拍出它最原本的样子。”
肖晓天就算再不想让自己女朋友步他妈的后尘,也还是会上去,这是他这个人物内核就既定好的东西,决定了他能从贫民窟那种地方走上事业巅峰,就同样决定了这是他的尊严和底线。
所谓“逻辑美学”,哪那么神秘,颠来倒去不过也就这点东西。
局面僵持了下来,两人相视无言。
饶是梁思礼对现在的状况早有心理准备,临到头了也是一个头两个大。
还在躺椅上看戏的丁润年深深嘬了一口手里的烟,对刘光辉道:“预料之内。”
“就是这个味啊。”刘光辉反倒乐了,道,“咱小钟要不是这个味,怎么可能站到今天的位置。”
梁思礼只能是换一种办法,道:“你先给我透个底行吗,你到底怎么想的,关于张行止。”
这个时候了,也没有绕弯子的意义了。
钟亦也冷静下来了,而且冷静的可怕:“早就由不得我怎么想了,反正把钱准备好,要真黄了,亏多少,我还你多少,还缺,我就跟立博签卖身契,你给我走个后门,以后分期慢慢还。”
梁思礼人都傻了,是真没想到钟亦会玩的这么大,这么认真。
他哽了好半晌也只说出一句:“不行,万一以后我的位置被我哥他们撬了怎么办……”
那不就成了钟亦给他哥卖命了吗。
但钟亦只说:“那就不要被他们撬。”
说完就扭身走了。
梁思礼一个人站在阳光灿烂里宕机了好几秒,才骤然反应过来要追人。
钟亦一双腿本来就长,走起路来步子迈的又大又快,梁思礼一个晃神的工夫,人就已经走出草场了。
“不是,差点被你绕进去了,要是真折了,肯定不会让你还啊。”说着,梁思礼现在就是追上钟亦了,也不敢动手拦,只能是亦步亦趋地跟在屁股后面叨叨。
“既然决定了要做《美学 2》,这就是立博该担的风险,任何一个盘子都是风险投资,怎么可能让你一个人把所有风险全担了。”
“换句话说,因为你在,这个盘子规避的风险,远大于它原本的风险,如果真出了问题,也是我个人决策上的失误,毕竟最开始点头同意你动的,还是我。”
就这么几句话的工夫,梁思礼已经跟着钟亦一路从楼下上到他房间门口。
“风险肯定是共同承担的,不可能只有好……”梁思礼还没抢救完,房门就“砰!”地一声在鼻子跟前被合上了。
他只能对着门呐呐补充完自己的最后一个字:“处……”
钟亦回房间,衣服也没脱就把自己摔进了被褥里。
屋子里一盏灯都没开,窗帘还维持着晚上睡觉的闭合状态,遮光效果意外地好,人在里面一点感受不出外头的艳阳高照。
梁思礼想说的钟亦当然都明白,但他现在最不能接受的,就是自己的不专业。
把事情搞到今天这个地步,全部都是他个人的私情作祟,撇开钱,让整个团队的心血为他区区一个制片的感情生活买单,稍微有点专业涵养的人就干不出这种事,这要是发生在别人身上,钟亦能嘲上一辈子。
但事实证明,人真是很难长记性的动物。
时隔七年,他又一次以为自己可以了,又一次开始自以为是的侥幸了。
这场审判里,说他难辞其咎,是最轻的讲法。
满室寂静,钟亦趴在被褥里点开了那个自云县以后阔别许久的app,见私信列表里代表张行止的头像边多出一个新的红色气泡,才彻底安心放任自己睡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注:
关于两部电影的剧情:别太较真,你们廿暂时就这个菜鸡水准,会继续努力的,默默抹眼泪.jpg
ps:你们昨天刷be缩写把新来的鹅都吓跑了!应该解释一下刷全写把他们都骗进来才对鸭(?
pps:最后这趟过山车总共也没几章,我的鹅们不要自己吓自己(叉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