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美丽飘渺,在海水中传不远,在她指间绕了几圈,纷纷坠落。身子底下铺了一层动听的音符,海水稍微急一点,便撞在她小腿上破碎开来。
梦境伴着飘渺的歌声越飘越远,被歌声编制出来的妄想逐渐沉入深海。
……
易桢猛地惊醒。
天已经微微亮了,她看了一眼刻漏,发现自己还没睡到五个小时。
身上好好盖着锦被,阿青缩在她怀里睡着了,熊猫崽崽躺在枕头上,睡得很香,摊开得非常均匀。
这么早就过上了左拥右抱的堕落生活,易桢觉得有些许惭愧。
虽然睡眠时间很短,但易桢觉得精力充沛。
大约是因为昨天晚上那首动听的曲子有安眠的作用。
她一边起床洗漱,一边认真思考:
这个世界到底有没有生殖隔离,为什么一个哺乳动物可以给一个卵生动物怀崽?要是她和鲛人小哥哥讲清楚这其中的科学原理,他能不能放弃囚禁生崽这种疯狂践踏法律底线的想法。
就算被关在海底一千年,哺乳动物也还是生不出卵生动物的崽。
大家搞点实际的,合作去捞捞沉船,不是带劲得多吗。
小孩有什么好玩的,钱才好玩啊。
“你们听见昨天晚上有人唱歌吗?”易桢问。
“值夜的燕姐姐听见了,她说就是因为歌她才在门口睡着了。”旁边的丫鬟似乎是和这个燕姐姐有点不对付,迫不及待地说完之后,见易桢没有要发落责罚人的意思,有些失望地低了头。
“唔。”易桢洗漱完,见榻上的两位还没有要醒的意思:“别喊他们,去知会观弈修士一声。”
她带着书要换个房间,忽然察觉身上已经完全没有不适了,立刻把书一收:“随我去顶楼,小陈呢?快去叫他。”
今天是个好天气,若不出意外,傍晚就能到博白山。
但是主楼里丝毫没有即将再度看见陆地的喜悦,来往的婢女侍卫大气不敢出,便是遇见相熟的,也只是交换个眼神,匆匆擦肩而过。
姬金吾穿着件黑底银红双字绣的大袖衫,懒懒地倚靠在主位上,手里把玩着乌木小骨的折扇。
杜常清照例穿着一身白衣,坐在副首,他和姬金吾不一样,坐得端正,便是最严苛的礼仪姑姑也挑不出半点毛病。
平常说能够轻易辨别出这对兄弟,有一部分是因为姬金吾熬夜过于频繁,黑眼圈遮都遮不住,脸上气色也差。如今他休息好了,若是和同胞弟弟做出一模一样的表情,倒是着实不好区分。
“属下察觉到有海妖出没时,范祭司已经出手了,再加上夫人也在附近,用弓/弩唯恐误伤他们二位,所以没有第一时间用弓/弩。”堂前站着个劲装的灰衣男子,恭敬地低着头,一五一十地把情况说给他听。
“哦。”姬金吾发出一个简单的音节,表示自己在认真听。他刚起床,衣襟没拉得太整齐,露出一小截锁骨出来。
“范祭司受伤之后,我们第一时间去给他提供救治,那条鲛人也被范祭司伤到骨头了,潜入水中不见踪影。”
“于是你们就认为它不会再来了?”姬金吾闲闲地接话,身边有人端了浓茶上来,他正端起来要喝,忽然一眼瞥见杜常清不赞同的眼神,手挪到一边,拿起了旁边那杯没放茶叶的温水。
“是。”灰衣男子低着头。
“他这次只是唱个普通的安眠曲,下次就让你带着整艘船往海底开。”姬金吾抬眼看了他一眼,眼神如刀:“我一晚上没看顾着,你就犯这种错误?”
灰衣男子把头低得更深了。
“去领罚吧。”姬金吾淡淡地说:“下次有机会抓活的将功折过。”
灰衣男子一脸惶恐地退下去之后,姬金吾喝了口水,转头对自己的胞弟说:“博白山要到了,你预备随我再去一趟北幽。”
杜常清皱眉:“兄长!”不过是二十多年前邻家的一个小女孩,难道真的惦记了这么久?
姬金吾说:“数十日而已,算是了我一桩心愿,你嫂嫂都答应了。”
这件事他并没有和易桢说过,但是现在说起慌来眼都不眨。
杜常清不说话了,好一会儿才低声道:“兄长心里有底,我也不好再劝。”
姬金吾表情没有变化,也不直视他,声音不高:“此事……牵扯甚多,并不都是儿女私情。”
杜常清有些诧异地抬起头,正要问清楚,忽然有个婢女进来了,低声对姬金吾说:“夫人起身了。”
姬金吾站起来,整了整衣领袍袖:“我去见见你嫂嫂。”有事情要说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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