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句良心话,打从进了这个所谓人鱼的故乡开始,麦加尔的心就没放下来过。
他就像个老头子似的,开始漫无目的在甲板上热热闹闹工作中的水手中间走来走去,似乎在试图用这份热闹驱散什么……他整个人都觉得不太舒服,说不上来那是什么感觉,就是觉得背上毛毛的,心砰砰地乱跳,没法子平静下来,他迷茫地四周看着,每一个人都在他身边热火朝天地做着手上的工作,甲板上的一切就和平常一样,然而,好像又有什么东西变得不对劲——
麦加尔从不认为自己是深海恐惧症患者,但是今天却有所不同,当他趴在怒风号的船舷边往下看时,总觉得那黑黑的、深不见底的海底,似乎有什么东西正跟随者他们的船只,船只破浪前行时周围的水痕,似乎也变得和平常的不太一样——而那些东西就隐藏在这些水痕之下,它们悄然无声地游动着,仿佛正张开双臂等待着,随时准备用它们那冰凉的、滑腻的双臂,将每一个接近海面的人拖进海底的深渊。
周围的空气也冷得不像话,即使在地中海已经是夏季的末尾,但是持续下降的温度却仿佛他们已经迎来了初冬,从凯撒的衣柜里掏出一件长袖套在身上,麦加尔再一次产生了他们可能已经脱离了原来的世界的错觉。
怒风号最终穿越了那层环绕在岛屿周围的迷雾,看见了传说中人鱼故乡的全貌。
那是一座庞大的岛屿,怪石崚峋,没有沙滩,没有树木,只有错综复杂的黑色教室。海浪拍打着黑色的礁石卷起千层泡沫,枯萎的海草挂在礁石上看不出一点儿生机……抬头望去,天空永远阴沉沉的,仿佛暴风雨即将来临,海面上却异样地始终感觉不到那种夹杂着雨水气息的海风——岛屿的中央有一座很高很高的瞭望台,不知道是什么人建造的,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大概已经有上百年没有人使用过它了,它孤单地耸立在这座没有一点儿生机的岛屿中央,就像一具已经冰冷的巨人尸体。
“精彩得满脸是血,传说中的人鱼的故乡!”麦加尔冷笑一声,哆哆嗦嗦地又摸出一件衣服往身上,“我他妈也不指望它能波光粼粼岸芷汀兰郁郁青青了,但是好歹符合一点儿童话故事的形象好吗……要不是这条破鱼也不拱球了可开心地围绕着我这滴心头血游来游去,老子毫不怀疑咱这是一脚踏进了阎王殿——”
……
怪不得海象员同志心情不好。
周围反常的天气现象让他一点儿也摸不着头脑,这对于靠这个吃饭的麦加尔来说,就好像瞎了一只眼睛似的令年轻人感到一场不安。
跟他持有同感的是雷欧萨。
啪地一声用力关上盒子,红发少年咒骂一声,宣布他那个万能的、可以指向“内心所渴望的事物”的指南针也彻底失去了应有的功能。
整个怒风号上,最镇定的人莫过于凯撒。
对于身后团队的一阵鸡飞狗跳,船长大人只是勾起唇角冷笑一声,淡淡地说了句——
“少睡觉,多看书。”
一句话,麦加尔和雷欧萨膝盖双双碎成渣。
船队很快找到了一处相对于礁石没那么多的地方抛锚,靠岸。海盗们放下了一艘艘小小的木船,和海战时的冲锋船有所不同,这些木船的构造更加简单一些,吃水深,能运载更多的物品——每艘船上都有一根竖起来的木桩,木桩上有俩个小小的弯钩,当第一个海盗达到船上时,他就可以将手中的煤油灯挂在那个上面。
于是海上就有了无数盏移动中的煤油灯。
作为船长,凯撒的船只稍稍显得华丽一点——也只是一点而已,宽敞不少,也比较干净。雷克和麦加尔理所当然坐上了这条众多破船中的奔驰牌船,雷欧萨嚷嚷着也跟了上来,少年的动静一向很大,当他跳上船的时候,整个船都摇晃了起来,而红发少年也兴奋得哈哈大笑。
雷克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却没有出声阻止——自从亲耳听见了他自己和雷欧萨的绯闻之后,红毛大副实行“能离他多远就离他多远”的政策并且坚定地贯彻到底……所以这一回出声阻止雷欧萨的居然是麦加尔,黑发年轻人就像个正统的神经病似的,拽了拽雷欧萨的衣袖,让他:“小声点,别嚷嚷。”
坐在船头亲自划船的船长大人回过头,斜睨他的小奴隶一眼,戏谑道:“小声点?你怕吵着谁?”
周围船只滑动水时发出的哗哗声此起彼伏,水花溅起的声音成了唯一的主旋律。麦加尔哑口无言,最终只好闭上嘴,缺乏安全感地往船中央靠了点。
见他居然没有顶嘴,实在是奇怪,本着反常即为妖的警惕心,凯撒索性丢开船桨,转过身伸手捏了捏海象员的下巴,琥珀色的瞳眸死死地盯着后者,强迫性地抬起他的下巴让他对视上自己的眼睛,缓缓道:“你搞什么鬼,穿过一层雾就从老虎变猫了?”
“你才是猫,”明白这是对方在嘲笑他怕水,海象员同志翻了个大白眼,拍开男人的手努努嘴,“划你的船。”
凯撒迟疑地盯了他一会儿,直到麦加尔不耐烦地抬脚踹他,这才缓缓地重新执起桨——这时候,已经有一些船只到达了礁石区,他们将木船牢牢地栓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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