扫过大舅子、小舅子,最后落在侯氏身上,又渐渐没了气焰,小声道,“俺不分家……”
“你再说一遍?”侯家人惊呆了。
“俺不分家。”王贵声音更小了,“你要走就走吧……”
“好好,”侯氏本以为自己吃死了王贵,谁想到这厮竟敢不从,登时气冲冲的收拾衣裳,“你等着官府来抓你吧!”
“王贵,你现在改口还来得及。”大舅子见要崩,赶忙补救道:“一旦我妹子踏出这个门,可就不是你媳妇了。还有,你家欠我家的债,可早就到期了。原先因为是亲戚,我们不好意思讨。现在为了一个废物弟弟,就不要媳妇了,那我们也不必讲情面。赶明一张状子抵到县里,告你欠债不还,还打伤妻子,你这辈子就完了,知道么?”
“俺不分家……”王贵果然被吓得脸发白,却仍低着头,反复只说那四个字,两脚都快把地砖搓透了。
“王贵,你可想好了。”老娘竟也劝道:“现在就是东街的哑巴寡妇,都要五贯钱的彩礼,娘可没本事给你再娶!”
“俺不分家……”王贵已经想的很清楚了,终于抬起头道。“翠莲有娘家照顾,俺放心。”
“呸!”侯氏一口浓痰险些吐到王贵脸上,挽起包袱,怒气冲冲的出门而去,“王鼻涕,有你悔青了肠子,跪下来求我的那天!”
走到天井里,她羞恼愤恨难平,又走到西厢房中,便见小叔王贤,正平静的看着自己,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明亮瘆人,竟比老娘的还可怕。
暗骂自己今天脑袋被撞坏了,这个废物病秧子有什么好怕的?侯氏面目狰狞的瞪起眼来,指着他鼻子骂道,“废物,你活着就是祸害这个家的!老娘我就看着你把王家,祸害到家破人亡!”
王贤依然平静如水,却终于开口说话了:
“大嫂,往日我的不是太多,让你气坏了,是我的不对。但我现在已经洗心革面,若是因为我,你要跟大哥分家,大可等等再说,用不了几个月,王家就会有起色的!否则我走,不会再拖累你们。”
“哈哈哈……”侯氏像听到什么好笑的话,大笑道:“你能转性?狗改不了吃屎,只要有你在一天,王家就永远没起色!”
“你可以看着……”王贤轻叹一声,不再说话。
“好,我看着!”侯氏大笑着扬长而去,“看你怎么继续祸害这个家!”
~~~~~~~~~~~~~~~~~~~~~~~
侯家兄妹走了,自然还带着他家的嫁妆,王贵这夯货,竟还帮他们叫车、搬箱子,好一个忙活。
这让街坊四邻摸不着头脑了,早听王家吵翻天,怎么王贵转眼又帮着侯家,搬起嫁妆箱子了?莫非是要分家?
有街坊忍不住问道:“王贵,你是要搬出去过么?”
王贵摇摇头,黯然道:“翠莲要回娘家,俺还留下。”
街坊们很是意外,不禁朝王贵投来刮目相看的眼神,可见侯氏在街坊面前,真没啥好名声。
待王贵回去,见老娘站在天井里。他低下头,小声道:“娘……”
“王贵,你做得对。”老娘露出赞许的目光道:“你弟弟虽然的确是个废物,但终究是你弟弟。你要是这时候撇下他,老娘肯定会把你们告到官府的。”
王贵不安道:“现在侯家也要告官的。”
“告个屁!”老娘啐一口道:“你这蠢货,亏着你爹还当过司刑老爷,连这点律条都不懂?夫殴妻,非折伤勿论!她不过破了点皮,打了也白打!”
“哦……”王贵闷闷的点头,却也放心了。
“去歇歇吧。”老娘知道,他做这个决定,肯定很难受,便打发王贵回屋歇着了。自个却转到西厢房门口,睥着小儿子道:“你刚才说的话,我可都听见了!”
“我也是说给娘听的。”王贤与老娘对视,两双眼睛一样的黑白分明,目光锐利。
“空口说白话有个屁用。”老娘却不屑道:“做出个样子来再说大话,不然老娘就当你放屁。”
“看着就好了。”王贤明知道她是激将法,还是眉头一挑,沉声道:“我王贤,不一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