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家学渊源,人家父亲是搞考古的。”
“天快黑了,走吧。”康小强抬头看了看。
“好,咱们走。”我也看了看天空。
今晚的天空很好看,或者说,看起来很可怕。估计会有一场暴雨。
进入林子,光线立即暗下来,加上阴风阵阵,如同进入另一个世界。我俩加快脚步,希望在雨下起来之前,赶回停车的地方。其实我不怕淋雨,康小强也不怕。我们出去钓鱼,经常全天都在户外,在水边过夜是家常便饭,免不了遇到各种天气,早就不在乎了。但在雨天,尤其是雷雨天,林子里很不安全。如果光线不好,还有可能迷路。
我俩一路脚不停,嘴也没停。
刚才说起了老谢,这会儿,康小强的话题就总围绕着他。老谢话多,钓鱼的时候也闭不上嘴。前年在丹江钓鱼,谈起道教文化,老谢滔滔不绝。康小强很快被他给唬住了。那时,老谢说,面前水底便是净乐宫旧址。康小强就问,净乐宫是什么来头。当老谢添油加醋一顿神吹,康小强立马就不淡定了。那天他再也没下过竿。虽然老谢后来向他解释,说库区蓄水前,净乐宫就已异地迁建,连瓦片都没留下。可康小强死活不信,再也不愿在那里钓鱼。
康小强通常不服人,但他服老鬼,也服老谢。
再次经过废村,感觉这地方比早上来时更显阴森诡异。因为视线模糊,那些破败的土楼看起来就像一堆堆坟茔。走到这里,康小强就变得沉默了。
“走快点。”他催促道。
“我这儿还有件老谢的趣闻,想不想听?”我问他。
“现在不听。”他一边说,一边东张西望,话还没说完,忽然又站住,歪着头倾听了一阵,“等等,你有没听见什么声音?”
“没有,除了风声。”
“不是,你认真听。”他压低嗓门,严肃的说。
我看他做了个耸肩动作,好像一头豹子准备出击时那种姿势。这时,我俩刚走到那栋断了大梁,离“道路”最近的土楼。
康小强说,他听见楼后面有异响。
我竖起耳朵听了一会儿,没听见什么动静,便转头对康小强道:“也许是听错了,我没听见有什么怪声。”
“不,肯定有,就好像小孩儿发出的笑声。你说,这荒山野岭,怎么会有小孩儿。”正说着,他脸上神色一变,“听,又来了。”
这次我也听见了。就在树梢迎风摇曳的沙沙声中,果然夹杂着丝丝尖声尖气的轻笑。那声音分不出男女,应该属于一个年纪不大的小孩。
“是不是?”康小强神情紧张。
“没什么,走。”我拽了他一把,“但不能跑。”
“为啥不能跑?”
“山魈、魑魅,都喜欢攻击人后背,对逃跑者穷追不舍。你一跑,便给了它们机会。人就是这样,一旦吓破胆,就没救了。”
“你怎么知道是那些东西?”
“书上看的。”
“万一不是呢?”
“我也没说就是,有什么关系。”我干咳一声,眼看离那废村远了,才松了口气,“去年,你没去,我跟老鬼去奉节那边钓鱼,那地方正好是个库区移民搬迁的村子,遇到过怪事。”
“得得,现在别说这事,回去边喝酒边讲。”
“你不是不喝酒?其实也没那么可怕。在那地方,我们碰到一只鸟,居然会像人一样发出怪笑,结果,”我打住话,转头去看了一眼。
“结果怎样啊?”他倒是催起我来。
“你不是不想听?”
“又觉得没啥了。”
“哦,那我就讲。结果就是,当地一个钓友,姓方的,拿出他们打猎常用的长铳子,对着那古怪发笑的草笼子就是一枪。你猜怎么着?”
“不知道。”
“射中一只雉鸡,又肥又大。”
“雉鸡会发出人的笑声?你胡吹的吧。”
“你没听过,就是像。鹦鹉还学人说话,雉鸡为啥不能咯咯笑。”
“你他妈又不早说,还搞这么神秘,害我差点被吓死。”说着,他索性站住不走了,弯了弯腰,往上耸了耸背包,道:“我身上带了弹弓,要不,咱回去把那鸟给收拾了,晚上烤着吃?”
“刚才那东西?我可没说是鸟。”
“又不是啦?”
“不是。”我肯定的道。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康小强显得不耐烦起来。
“走吧,一会儿真下雨了。”
前面不远,已能看见上来时经过的第一栋土楼。到那里就安全了。
“你还没说刚才那是什么动物呢。”
“那不是什么动物。不是鸟,也不是山魈。”
“那究竟......算了,还是不说了吧。”
回到车边,我俩都安心了。不管多么荒僻的地方,只要钻进车,便不会再有什么好担心的。待在车里,我觉得比待在家里还安全。
我们运气很好,这雨一直没下。看起来,好像不会下了。
折腾了一天,我俩都饿了。我们带了不少方便面,也有便携柴油炉和小钢筋锅。康小强准备生火煮面。我没跟他说,刚才那笑声就是人发出来的。虽然我不理解,荒山野岭的地方,怎会有人装神弄鬼,故意吓唬我们。我不跟他说,是因为我怕他多想。他这人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鬼。
鬼的解释有多种,在咱们传统文化中,主要是指人在去世之后留下的灵魂。传说,如果灵魂没有得到妥善安置,阴魂不散,就要出来捣乱。父亲留下那些旧书里,有本专讲各种鬼怪故事,我从小就看,根本不害怕。后来人大了,更是将那东西视为笑话。但我无法跟小强讲这个理,我没法让他相信,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鬼这种东西。他很固执。
“你喝酒吗?我带了油炸花生。”他一边弄火,一边问我。
“喝点。”
“你先喝,喝完吃面。”
“吃泡面一样可以喝酒,当然有花生最好。”
“其实我也想喝点。”他说。
“你不是酒精过敏?”
“是啊,还是想喝点。”
“喝吧,我车上带了两瓶。”
“我就喝一点。”
“随便,你自己把握。”我从后备箱取出一瓶酒,递给他。
“我就喝一口。”他拿着酒瓶,望着那栋木楼,“这户没人。”
“我敢保证,这家跟上面那些不同。”我肯定的说。
“是不同,这家有人气。”他转头看了看我,“早上我们看过,这户是不是像有人居住的样子?”
“可能只是今天家里没人。”
我接过他递来的酒瓶,对着瓶嘴灌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