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
“四十二...”
“...”
“一百一十七...”
手指滑过剑刃,原本清利的刃面,被糊上了一层厚实粘稠的血痂,发散着浓的足以让人反胃到吐出来的味道。
可即使是手指用力的摩擦,易依旧费了些力气才将剑刃擦净,七度洞悉目镜下,诺克萨斯人表情尽数落于心中,
原先的狰狞血腥,趾高气扬现在都化成了难以言说的惊惶。
易就那般傲然站立在人群中央,只是一个简单的抬手动作,就让面前离的比较近的几个士兵嚎叫着后退栽倒在地,那原本用来屠戮艾欧尼亚人的利器,现在却好似垃圾一般被随手丢在了一旁,
任由易悠然的擦拭着剑刃,喉间发出“嗬嗬嗬”的声音来。
这些人已经被吓破胆子了。
易平静的做出了判断。
这就是传闻中在整个大陆上无恶不作的诺克萨斯人么?
竟然如此的弱。
杀他们耗费的精力还不如我擦拭剑刃的来的费力呢!
望着在太阳下显出一抹暗红的剑刃,易心中充满了蔑视。
除开卓绝的剑法外,易其实也只不过是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从出生以来就没有离开过群山环绕的无极村,他到过的最远的地方,也不过是山中。
可是和其他孩子那般,他的心中也憧憬着那些锦衣玉带的剑客,以刀剑为名,行侠义之举,再将自己的故事化作诗歌与篇章传唱在人们的口中,就好像无极剑派中存放的一些古籍中记述的那般。
在下山之前,他的心中早已经做好了苦战的准备,甚至他在来的路上暗暗下定了决心,若是能保护那些无辜的人,他一定会死战不退,甚至为此而牺牲,以全心中的理想。
可是当他单人独影杀入诺克萨斯人阵中之时,他才猛然发觉,
对手竟然如此的弱!
只是如同从前练习的那般,随意的挥动剑刃,挪动脚步,诺克萨斯人就好似等待收割的麦子那般,排着队被他一一砍翻。
只是短短的十分钟,他便杀死了上百人,可是相比起耗费的气力而言,却只是九牛之一毛。
这一下,这位少年剑圣瞬间有了强大的信心。望着如同潮水一般涌来的铁甲洪流,他好似海中礁石一般巍然不动,任凭诺克萨斯人如何施为,也不过是他轻轻一个跳跃腾挪的功夫就轻易化解的。
“只是可惜了这些村庄,和这些无辜的人们。”纵使他已经如同无数诗文书籍中传唱的那般,成为了一个大英雄大剑客,易的心中仍然对自己的迟误有些不满。
若是自己当时没有被剑派的教条束缚,心中犹豫迷惘前去无极塔中问询,而是第一时间下山赶来,也许会多一些人能免于刀剑加身,被自己救下。
“着实可惜,可恨!”
帽子下的易咬了咬牙,对这些乘船而来入侵乡土的诺克萨斯人心中充满了恨意,
“既然这样,唯有多杀些诺克萨斯人,来祭奠死去的生灵了!”一念至此,易再度提剑,冲入了人群。
...
诺克萨斯人崩溃了,
在面对这样恐怖,无法碰触的敌人时,即使是心智最坚毅的战士心中也会生出一丝怀疑:
他真的是人么!?
难道他是永生不灭的神灵,从神界而来惩戒作为入侵者的我们?
心中有了这样的怀疑之后,诺克萨斯人毫无疑问的溃败了,
上千人被易尾随着追杀,好似赶集的鸭子一般,扯着嗓子哭嚎着,任凭伊西丝如何跳脚愤怒也无济于事,
而伊西丝的行为就好似黑暗中的灯火,鸡群中的仙鹤那般,引起了易的注意。
于是乎,就在伊西丝暴怒的询问身边仅存的几位侍官艾弥斯坦的援军何时到来时,一阵凉风拂面,
伊西丝暴怒的话语被硬生生的截断,
“踏踏踏...”几声重重的砸地声响起,伊西丝瞪着浑圆的双眼,惊骇的看着前一秒还活生生的侍官,下一秒就软倒在地没了生息。
而就在下一瞬间,她只觉得微微一痛,紧接着视线就陡然飘到了天上,那瞪大的双眼,俯瞰着大地,看到了自己站立在地面的身体,也看到了那神出鬼没的人影。
“我怎么...?”脑中刚刚升起这个念头,下一秒,意识便彻底陷入了黑暗。
而没了伊西丝的呼喝,士兵们溃败的更厉害了,
战争也从赤果果的杀戮变成了一场比赛逃亡的游戏,胜利者是跑在最前面,跑的最快的那个。
可是今天的这一幕对于很多诺克萨斯士兵而言无异于是一场噩梦降临,
身后不断的传来声嘶力竭的尖叫哀嚎,每当这时,士兵就会竭力的榨着体内仅存的能量,恨不得多出一双脚来让自己跑的更快一些,同时他们的心中也在乞求着神灵:
“让恶魔的屠刀落在自己的战友身上吧!羊灵保佑!”
可是也许艾欧尼亚的土地不在羊灵的保护范围内,屠杀依旧在继续,失去了战斗意志的诺克萨斯人,反而更加轻易的被易追上杀死。
这样的噩梦持续了将近两刻钟。
一路被追赶到临近海岸线的败兵才看到了海岸边沙滩上,高高竖起飘扬的艾弥斯坦大旗,随之而来的,是缓缓结阵迎面而来的军队。
“是将军的亲卫队!”不知是谁先叫喊了起来,随后这些人激动的大喊大叫,脚下跑的更快了。
而远在海滩上,大纛屹立之下,艾弥斯坦在一众人的护卫下,高高立于马上,看到了溃散的败兵,也看到了人群之后坠着的鬼魅身影。
眼中闪过一丝怒火,手掌重重的敲在了腰间挎着的宝剑上,伊西丝怒骂了一声:“这该死的伊西丝!”随后抽出了长剑,斜斜的指向前方,怒声道:
“诺克萨斯没有逃跑的士兵,亲卫队听令,前进,给我杀掉敌人和所有敢于冲阵的溃兵!”
“诺克萨斯,死战不退!呼哈!”随着冲天的呐喊声响起,大纛缓缓前移,而艾弥斯坦的亲卫队也随之竖起了坚盾,握紧了武器,缓缓发起了进攻。
【第三百一十四章手中的剑】
初晨的太阳,在群山间如同花朵一般绽放出耀眼的光彩,驱散了云雾,昭示着新一天的来到。
无极派的剑客们早早的便从塔间的睡铺里起来,拿着长剑在塔前的空地上演练着武技。
而就在这时,一声轻微的嘈杂声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目光转向,所有人也不禁口中发出了惊呼
只见庙宇高塔外的院墙上一个身影骤然出现,倒提着一把卷了刃的长剑,头戴七度洞悉目镜,身上浓厚的血腥气味,即使是相隔了近十米也能闻的清楚。
“易!你怎么...你没事吧?”易从院墙上轻轻一跃而下,无极派的剑客们纷纷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目光随着易的步伐流转。
监督的剑派长老皱了皱眉头迎了上去。
“苦行师父。”易单手立在身前反握着剑柄躬身行礼,却被苦行拦了下来,“你这副模样是...你不是下山去了吗?难道遇到了什么不测!?”
苦行有些惊讶,易的实力他是知晓的,在天赋和努力的双重加持下,他在剑术方面的成就即使是许多长老也不得不自叹弗如,不然易也不会被称为“少年剑圣”,更是被伊法收为弟子亲自教导。
昨日易下山的举动他也知晓,甚至派内其他的剑客也都知道,只是他们都是以为易受到了伊法的准许下山历练,许多人私下议论时还一边羡慕一边赞叹:
也许等易历练归来,那少年的称号就要拿去一半了。
可是没想到,只是短短的一天,易就以这般模样归来。
苦行感知了一番易的气息,又仔细打量了一番他的身上,心中稍稍安定了些,看来事情并没有太坏。
而易也在众人的目光下,缓缓取下了连着帽子的目镜,露出了遮掩的面容。
年轻的脸庞,下颌处微微续了一缕短须,额间浅浅的,由两道印记组成的徽印,这是无极剑派的标记。脸上满是油腻,那是汗渍流出风干再流出,如此反复几道之后形成的模样。
取下头戴的帽子,易深深吸了口气,将昨日在塔尖之上看到的事情,与他昨日下山后的动向娓娓道来。
而随着他的叙述,周围围上来的同门师兄弟们,脸上先是愕然,随后是压抑的愤怒,再之后是快意的向往。
这一切的情绪都在易话音落下之后陡然爆发了出来。
“铿——!”长剑轻吟,一位年轻的剑客狠狠的攥着手中的长剑,大声叫喊道:“那些诺克萨斯人真的太可恶了!易师兄做的好!”
“对!”
“就是就是!”
“就应该将他们统统杀死!”
那人的话语引起了众人的一番声讨,大多数都是对诺克萨斯人残忍暴行的控诉,还有一些人叫嚣着要跟着易一起下山,将他们彻底的解决干净。
这一刻,似乎众人都暂时的将无极剑派的立派宗旨忘记了,也忘记了那不染血污、不见浊世的信条。
一直到苦行开口,众人才稍稍平复了情绪,
转头看了看众人眼中按捺不住的激动与跃跃欲试,苦行微微摇头叹息了一下,易的言辞并没有多好,甚至常年沉默的练剑让他表述能力有所退化,
可是就是这样的话语,却让那些平日里矜矜业业谨守无极信条的剑客们激动不已,对易那番一人独挑一军的英雄之举心生憧憬。
甚至苦行那修行了几十年的剑心,在隐约之间也有一丝跳动,也许若是年轻个几十岁,他也会像眼前的这些“孩子”们那般,激动不已吧?
可是苦行没有忘记自己的职责与身份,按捺住情绪,苦行看了一眼前身姿挺立不见疲态的易,而后开口道:
“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也知道你们现在的心情,只是...”
目光微微一凛,扫向身侧,这样的目光让刚才还激动不已的那些剑客们纷纷平静了下来,
见到这样的情况,苦行才继续开口道:
“只是你们不要忘记,加入无极派之后传道师父教授的戒律,信条。”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不禁沉默了下来。
无极剑派传承悠久,虽然在艾欧尼亚声名不显,但是在无极村这个地方,却是有极高的威望。
这里的孩子,每一个人不论年龄大小,在儿时最大的愿望就是加入无极派,成为一名剑客。
而他们自然也不会忘记,在加入无极派之后,在宝塔中面对着无极创派祖师的画像时,跪地起誓的记忆。
不染血污,不见浊世。
这份信条在他们十几二十年的人生中,占据了重要的地位,在潜移默化之中,他们自然而然的心中有一番憧憬,那就是像初代祖师那般,以孤傲圣哲自居,观天地之变化纳入己身,修无上剑术,窥探超凡之境。
无极的剑术有多强,以他们的水平还不曾探知到高深之境,但是他们都曾经见过掌派的当代剑圣伊法于日上中天时,在塔尖之处持剑起舞的姿态,
静若枯木,动若雷霆,一招一式宛若天神,那一幕也成为所有人毕生追逐的信仰。
而现如今,他们听闻了易的叙述,知晓了在群山之外,在艾欧尼亚乡土之上,战火连篇,诺克萨斯人暴行不断,荼毒生灵。心中激愤不已,可是当那份情绪按捺下来之后,他们却不自觉的心中产生了犹豫,
是遵从祖师的命令,恪守信条,
还是仗剑下山,保家卫国?
这些生在山间长在山间的孩子们,最远也没有走出过群山,对山外世界的幻想,也只是存在于书本与一些村民的口述之中,甚至许多人对保家卫国的信念也只是停留在惩奸除恶之上。
所以此时的他们,不自觉的心中茫然,沉默了下来。
而此时的易也是如此。
面对苦行师父,面对着数十双茫然的目光,易不知如何开口。
就在他仗剑下山,面对诺克萨斯人一人战一军之后,他的心中仿佛有了一丝明悟,那既是对自己,也是对无极剑术的明悟。
练剑,学剑,所谓何?
为了追逐更高的成就,为了看一眼最高处的风景。
可是当手中的剑,面对需要保护的无辜民众,面对需要惩奸除恶的敌人时,又该如何选择?
易的心中,在经过一番持续一天的鏖战之后,已经有了一丝光亮,可是眼前的诸位师兄弟们,他们呢?
【第三百一十五章心中的道】
习剑是会流血的,这一点即使是无极剑圣也无法否认。
而比流血更加恐怖的,便是倒在剑下,失去生命。
在经过一日的鏖战后,易的观念也在逐渐改变,至少他已经不再认为诺克萨斯人是毫无抵抗能力的“弱者”了,
至少诺克萨斯军中的某些人,就不是那般可以轻松对待的。
易回忆起昨日的战争,
那些坚定的面孔,即使面对着他的剑,依旧勇敢的发起攻击,
那样的勇气即使是身为敌人的易也无法否认,
更何况其中还有一个白发的女军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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