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着,甚至为了打击的更彻底一些,他的语调中还带上了一丝贵族之间流行的咏叹调。
一直读到末尾,里托的脸色已经彻底的冷了下来,刚刚的平静也不复存在,甚至眼底深处有一丝难以掩饰的焦虑与不安。
这封信的内容他再熟悉不过了,而携带这封信的人是谁,他也十分清楚,所以他的心情变得焦躁了起来。
“熟悉么?”念完了信,杜廓尔抬手扬了扬羊皮纸,里托的目光能够清楚的看到,那落款末尾处印着的纹章图案,与他身后大门上,悬挂着的赞家家徽一模一样,
这一刻,他也彻底明白了,为何杜廓尔的军队会出现在尚赞,艾欧尼亚的北方,这片宁静的村庄里。
里托没有回答,杜廓尔也并不计较,而是饶有兴趣的摩挲着纸面,观察着里托的神色。
“呵呵呵...”看到里托的脸上不复平静,杜廓尔忍不住的笑了起来,抬手随意的将羊皮纸丢在了脚边,带着玩味的开口说道:“不久之前,在贝西利科城北的一处森林里,帝国的士兵击杀了一个身份不明的间谍,从他的身上搜出了这封信。”
“什么!”听到杜廓尔的话,里托的脸色彻底大变。
他原以为,泽洛斯也许只是无意之间遗失了这封信,致使他落入了诺克萨斯人手中,即使是看到了信,他的心中还保有一丝侥幸,
可是杜廓尔却彻底的击碎了他的侥幸,告诉了他最残酷的现实,
泽洛斯,他的儿子,武道突破人体第二关的天才,死了。
死在了诺克萨斯的土地上。
“对,没错。”脸上带着浅笑,杜廓尔点了点头。
“噗——!咳咳...咳咳咳!”
他最看好的儿子,有希望继承并将赞家剑术发扬光大,成为剑圣的泽洛斯,死了。
这样的打击,让里托抑制不住澎湃的心潮,一口鲜血喷出,里托的脸色迅速的灰败了下去,
而杜廓尔的话也传入了一旁挣扎不断的艾瑞莉娅的母亲耳中,原本挣扎不停的女人,在听到个噩耗的瞬间,好似木偶一般失魂落魄的停下了挣扎,任由淫笑的士兵摧残着她,也无动于衷。
而倒在地上的艾瑞莉娅,虽然不知道父母为何如此,但是从他们的表情变化,再结合前段时间的噩梦,她已经隐约猜测到了什么,
脑中一震,好似被一柄大锤锤过似的,嗡嗡作响。
“是...哥哥?”带着哭腔,艾瑞莉娅嘶哑的喉咙挤出了这句话。
“呵呵呵呵...”看着这一家三人失魂落魄的表情,杜廓尔的心中充满了快意,也来了兴致低头冲着脚下的艾瑞莉娅开口道:“是的,不得不说,你哥哥确实有些实力,竟然让帝国耗费了几十个精英士兵的生命才将他杀死。”
得到这个结果,艾瑞莉娅心中悲戚,再次哭了起来。
而与此同时,望了一眼艾瑞莉娅,里托的脸上升起了一抹决绝。
【第二百九十八章手中的剑与心中的‘剑’】
弟子族人惨遭劫难,子女受辱,没有人能够忍受,里托亦是如此。
更何况,他还是一个剑客,有血性的剑客。
可若是将这一切放到命运的天平上,与家族的兴衰荣辱传承相称量,却又难分轻重。
而在这面前,里托选择了家族。
赞家从远古走到现在,历经了最初始的蛮荒开拓,经历了符文战争的黑色年代,一步步走来,千年的历史,到了里托这一代,
有一儿一女,有贤淑的妻子,有崇高的声望,除了不能达成作为一位剑客对于剑术武道的最高追求外,他的人生可以说没有什么遗憾————
至少昨天之前一直如此。
可是一封书信招来了祸事,引来了身披红黑色铠甲的诺克萨斯人,也造成了当下眼前的情形————
?流成河,满目疮痍。
不能说他做的这一切是对是错,
在家与国的面前,他只是遵从了本心。
只是他没有想到,那封信竟然引起了这样恶劣的结果。
里托不知道,他的儿子在贝西利科以西的无名森林中,单人只剑杀死了诺克萨斯新组建的最精锐的精英小队近二十人,甚至其中还包括了几个实力突破了“生死关”的高手。
这个结果传到了不朽堡垒,引发了震动,
诺克萨斯军方也没有想到,看似节节败退不堪一击的艾欧尼亚之下,竟然还隐藏着这样实力强劲的剑客,
一直到这时,某些贵族才想起了那位带着白色面具的苍白女士,在出征前好似不经意的提点:
“艾欧尼亚,魔能沃土,魔法的发源之地,不仅有各种各样能延续生命的圣物,还有源远流长的武道传承。”
也正是因为想起了这句话,帝国军部才会在进攻形势大好的情况下,命令两位指挥官斯维因与杜廓尔放缓了进攻的脚步,提高戒备,并从都城抽调了一大批精英,就是为了预防“泽洛斯”这样的人。
“这一次他们派出的人是去德玛西亚,若是下一次出现在各位的床头,该如何?”
某位忧心忡忡的大权贵在内部的会议上的这番话,引起了无数人的认同。
毕竟,对于这个远离大陆,偏安一隅的群岛之国,诺克萨斯虽然势在必得,但是谁也不会就这么简单的认为艾欧尼亚只有表面的这般实力,
尤其是在那个一击毁灭了军舰的女人出现又消失的时刻。
于是在帝国内戒备可能到来的“刺客”之时,杜廓尔放下了军队的指挥,在某些见风使舵之人有意无意的述说下,带领一支精英队伍乘坐战船,直达尚赞,这个密信的“源头”。
也酿成了赞家所在村落的毁灭。
只是即使知道,里托现在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当赞家族人惨遭戮沙,而自己引以为继承人的泽洛斯也身死异国之时,赞家唯一的血脉,就只剩他,和他的女儿艾瑞莉娅了。
而他已经到了知天命的年龄,而艾瑞莉娅不过二八年华,如何选择似乎无需多说。
“啊!”
就在里托暗中凝聚精神的时候,突然艾瑞莉娅的尖叫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顺着女儿的视线看去,里托的眼睛陡然张大,目眦欲裂。
他的妻子,艾瑞莉娅的母亲,嘴角沾着鲜?,用留恋的目光深深的看着两人,锋刃深深的没入了她脖耿,大股的鲜?染红了大半的身体,
女人的嘴C微微张开,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可是一开口,大股大股的?液便流出了嘴角,女人挣扎了两下,身体缓缓倒下,没了声息。
“母亲,母亲!”亲眼看着母亲倒下,那双瞪得大大的眼睛还看着她,久久不愿阖上,似乎在述说着心中的恨,还有对她的爱。
若是没有这些诺克萨斯人,也许今天她的生活会是这样,
早早的起来,忙活着家里的杂事,为晨练归来的丈夫递上干净的绸布和清水,准备好足够里托和他的弟子们吃的饭食,
然后在干着事情的时候惊喜的看到艾瑞莉娅归家的笑脸,
拉着女儿听她说着在普雷希典学习时的奇闻趣事。
可是...
这一切都毁了,
双眼逐渐失去神采,将彩色的梦涂抹,
世界变成灰白色,女人在无助之后,崩溃的选择了歹匕亡,
留下了让艾瑞莉娅永生难忘的那一双不愿阖上的双眸。
...
战争,是什么?
为什么会有战争?
为什么有无数的人因为战争而痛苦,为什么无数的人因为战争失去了至亲,为什么所有人都知道战争的残酷,
可是战争,却依然存在?
世界好似一个圆,是生与死的循环,是一个劫。
可是千百年来,数万万人循环往复,却依然没有人挣脱。
神是全能全知的么?
若是可以,为何神不来拯救世人?
若是真的全知全能,又为何还会让您的信众,一次又一次的经历“失去”?
曾经的里托,是如此坚定的相信,有神的存在,
那远在长存之殿的天启者,以及无数古老圣灵的传说,似乎也印证了这一点。
可是现在,此时,此刻,
能够拯救自己,拯救女儿的,只有自己,只有手中的剑,以及...
心中的“剑”!
脑袋缓缓抬起,里托的目光与杜廓尔的视线在空中碰撞,
仅一瞬间,杜廓尔就感觉到了那平静之下隐藏的锋锐,好似一柄冲天的利刃,竟然不由自主的后退了几步,松开了踩着艾瑞莉娅的靴子,心中泛起了一丝惊疑。
而远在不远处静静站立的泰隆,也在这一瞬间,消失再出现,挡在了里托的面前,平静的双瞳第一次露出了凝重,隐藏在刀扇披风之下的拳刃,也若隐若现,渴望着再饮鲜?。
而在不远处的那些士兵,也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迅速的抛下了身下怀中的人,拾起了武器包了过来,围在了周围,警惕的望着束在立柱上的里托。
可是身处于刀枪剑林之中,里托却好似身处无人之境一般,望着女儿,眼中泛起一丝慈祥。
“艾瑞莉娅,我似乎从来没有教过你,赞家的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