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看鹤凫册,是和林伯伯一起,上面眼花缭乱的名字令他十分苦恼,便问林伯伯谁比较厉害。
当时林伯伯指着一個写在倒数的名字说:“清微掌教的关门弟子,刚刚十六岁,天纵奇才。别看他现在排八百八十九,两年之内,必进前百。”
其实年纪尚幼的裴液既不知此人品性,也不懂武功路数,更不知他长甚模样,只是听着他真的如自己期待的那样一次次赢下看似不可能胜利的战斗,看着“颜非卿”这个名字稳定而飞速地在进步一名都十分困难的鹤凫册上以百十名为单位地上攀,那些惊佩不由自主地就凝聚成崇拜。
还记得林霖说:“你用功练武,到时候我们举荐你参加武举,到了神京说不定可以看见活的颜非卿。”
此时这些情感也早已陌生,裴液亦不知这位天才如今到了鹤凫册上的什么位置。
能为国拿下武魁,至少也是前三十吧?
到了这种位置之后,恐怕不能再如早先那般飞速上升了吧?
可惜就像久别邸报一样,裴液亦是近三年不曾见过鹤凫册了。
此时再看到这熟悉的姓名,恢复健康的身体有些跃跃欲试,当年梦想登上鹤凫侠册的壮志似乎也一并归来,裴液抓住身旁的剑一跃而起,在院中舞了一套雪夜飞雁剑式。
舞完一遍,仍以第一式【云天遮目失羽】收尾,剑划过一道流水般的弧线,切入一枚梨子之中。
纵然已经学会这一剑,但从中流泻而出的那种神妙美感仍令裴液心神摇曳。
他有些痴迷地看着手中白亮如水的剑身,喃喃道:“不知这样的剑式,在这个世界上算是什么层次……能否让颜非卿感到一些压力呢?”
“上上之剑。”墙外忽然传来一道宛如清水凉夜的声音。
裴液骤然收剑而立,盯住院墙,刚刚他完全没感受到任何人的窥视。
“抱歉,我没有恶意,只是续你所言。”那人就立在墙外,仍是平和清凉的语气,“此剑冷冽深抑,剑招已然精妙无伦,剑意更是深切入骨,至此已足称世间一流之剑。而更得一神妙之处,在于这剑意并不盘桓于己,而是直指敌心。《洗日阁谈剑序》中说‘下剑伐骨,中剑伐肉,上剑伐心’,此剑最为锋利之处正在于‘以血问心’。”
此剑自老人在心中创出后,昨夜是第一次在世上出现,今夜才是第二次。换言之,墙外人只是立在外面听自己使了一遍,便将此剑剖析得如此透彻,裴液被这等眼光见识震慑得不能言语。
“不过,你若想拿来对付颜非卿的话,却并不合适。”那人又道。
裴液早忘了解释自己并非想与颜非卿为敌,只呆呆问道:“为什么?”
墙外人似乎也没觉得一个连真气都没有的乡下少年要对敌颜非卿有多荒谬,仍是平和认真道:“因为颜非卿最不怕的就是‘问心’。”
裴液恍然,不禁自骂犯蠢——鹤凫册给颜非卿的判词就是火中问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