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孤单的天外来客,一个身世凄凉的小乞丐,在这里仿佛找到了自己的亲人一般,惺惺相惜起来。
安小楼与七儿说会子话,渐渐觉得身上乏力了,眼皮子似有千斤重,不知不觉就阖上眼睛,又昏沉沉睡了过去,七儿正要回头与他说话时,却发现那猴子已酣然入梦,便不再去叨扰他,只伸手去拉拉被角,帮猴子盖好被子,自己就蹲在水边,望着水里的倒影,眼角渐渐湿润起来,他伸手撩拨了一番河水,那河里泛起冰冷的水花,溅了他一身一手,手上的污脏却被河水漂洗干净,竟然露出莲藕般的一双小手来,粉雕玉琢一般,七儿望着自己的手,愣住神,须臾走到旁边的泥地里,将手在那污泥中恶狠狠地翻滚一遍,直到那莲藕又变成污脏污脏看不出本色的一双乞丐手来。
“喂!”忽地路边桥头探出一个脑袋来,却是另一个蓬头垢面带龅牙的乞丐,年纪略大些,也只不过十七八岁的样子,他冲七儿一扬下巴,不耐烦的说道,“小子,老舅爷让你去干活了,今朝他想吃个猪下水,莫要扫了他的兴致,否则可没好果子吃。”
七儿白了他一眼,并不回答,却也无可奈何的站起身来,往那路上走去,走到街上很远,忽然转头对那龅牙大声道:“我不叫小子,我有名儿,叫七儿!”
“神经!”龅牙又探头看了看桥洞,伸手进破棉袄里搓着灰泥,骂骂咧咧的远去了。
安小楼再次醒转时,却已是华灯初上的辰光了,天色暗淡下来,那黑黢黢的桥洞更显得阴冷无比,他只觉得鼻孔堵塞,头昏脑胀,于是伸手在地上捡了些稻草,堆在身后石墩上,弄了个厚厚的靠背,又把身子牢牢靠在这稻草上,缩成一团,将那黑糊糊的破被子紧紧裹在身上,这才觉得暖和了点,心中更是在怜悯七儿,这孩子每年冬天都是这么过的么?
就在他胡思乱想时,就听到桥面上悉悉嗦嗦,不多时一个瘦小的身影就钻入眼帘,却是七儿回来了,他的脚步却是瘸的,一路走一路吸溜着鼻涕,就来到了这小小的窝里。
“七儿,你去干吗了?”安小楼敏锐的觉察到一丝异样,苦于看不清他的面庞,不知道七儿身上发生了什么,只好这么问。
“还能干嘛?去偷,去乞讨。”七儿没好气的说道,一边用双手捂了腹部,一边慢慢靠着另一面石墩坐下,一声不吭。
安小楼在身边摸索着,就摸到了自己的苹果手机,他捏亮了屏幕,就当作一个手电筒往七儿身前照去,他这一番无意识的动作,却把个七儿给吓了一跳,急忙躲闪,口中还不住道:“这是什么东西?快快拿开!”那模样甚是吃惊害怕。
“哈哈!”安小楼一下乐了,他晃动着手机说道,“这个玩意儿可厉害了,可以收人魂魄的!”
七儿骇然,惊道:“我与你又不曾有什么仇恨,你缘何要收我的魂魄??”安小楼还没来得及说话时,那七儿却蓦地转了口风:“罢了,收也就收了,独活在这世上我也没什么乐趣的……”说完,阖上了眼皮,看那模样,似是淨等着丢魂落魄了。
安小楼倒是愣住了,他万没想到自己不经意间的一个动作一个玩笑,竟然引得这孩子如此的颓丧,内心不由愧疚起来,当下收了手机,端坐着跟七儿说道:“七儿,我与你说笑呢……”
七儿缓缓睁开眼睛,倔强的扭过头去,鼻子里浅浅的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天上浮云幽幽,一阵风吹过时,却露出了藏在云中的月亮来,月光如华,照映在桥洞内,倒也让四周亮堂起来,安小楼就着月光看向七儿,却是诧异的发现他嘴角鼻下的血渍,那血俱已乌黑,干枯多时,左边眼睛似乎也是肿的,安小楼大吃一惊,慌忙扳过七儿,定定的望着这个可怜的孩子:“小兄弟,你这是咋啦?”安小楼虽然不是那侠客,却从小也有不少侠客情怀,以前读书的时候课堂上心思如草原跑马,每每就是幻想自己是个武功超绝的侠客,要帮助弱小,到他大学的时候,第一件事就是选修了那跆拳道课程,在教练的狠摔苦打之下,倒也练了三四分功夫,平日里最厌恶的就是那偷鸡摸狗,流里流气的人,在公交车上也抓过贼,那暗亏也吃过不少,却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了,此刻见了救命恩人七儿如此凄惨的模样,自然是要来个打破沙锅问到底了。
七儿似乎是被他弄到痛楚,龇牙咧嘴唏嘘着,眉头紧锁,别扭着身子想要挣脱安小楼的大手:“你弄痛我了!”安小楼赧然,放松了手掌,却依旧不依不饶,定要七儿给个交代,看这架势,似乎被揍的不是七儿,倒是他自己了。
看着犟不过他,七儿只好嘟着嘴不情愿的说道:“老舅爷吩咐的事儿我没做完,就又挨揍喽……”言语间似乎对这等事儿早习以为常,却让安小楼听着难受的要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