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房中,方不过是梦靥而已,这才平了喘息放下心来。以手背抹了抹额头,却是一脑门涔涔汗珠。
起来就着桌上的盖碗就着冷茶胡乱喝了一气,回想梦中点滴,真幻之间相互绞夹好生邪异,深觉不详,却也不好怎样,终究也是再度栖身睡下不提。
第二日清早便唤醒了覃夕匆匆上路,之后行中覃夕见我每每若有所思又不知因由也并不多劝什么。我又不知为何总不由自主地扬鞭催马,归心如梭。
日夜兼程,终于于春分后的那日下午回到了宛居。
覃夕说要去半山看下赵妈,我便独自牵马上山。才至门口便有阿巧上来牵过马缰,妥帖将些衣物交于她后,掸了掸衣襟上浮灰正打算进房洗一洗风尘,举目便见门庭里走出一个着长褂俯首的男人。
“梨叔?”我颇感意外,迟疑了一阵,盈然开口。
那男子听了只得停步,回首见是我,少不得寒暄,“原来是月小姐回来了,这一趟可都随顺?”
我点了头,问道:“梨叔轻易不上来,可是有什么大事要您亲自来打点?”
他目光闪烁了一瞬,才略略僵硬笑道:“一些琐事而已。老朽还有要事,先别过了。”
我只觉奇怪却并不坚持,目送他出了门。
按下不理,正要上楼又见佛堂边上一间平时闲置的小室里分明收拾过了,鹅黄素色的床单上有一些小褶,床头定瓶里拿清水养着野红杏花,瞧着是有人住下了。更是奇上奇,师父不喜外人来宛居,别说让小居了。
想着便有鹃姨脸色沉郁地正从厨房里出来,手里端着一锅汤,闻着像是莲子雪蛤炖乌鸡。
“还是鹃姨最疼我,知道我回来炖着好汤等我呢。”我迎上去作势要揭开盖子。
她讪讪地笑了一声,微酸着说道:“回来就好,进房去罢,一会让阿巧给你端到房里。”
我心知她是遇上什么事不遂心了,面上眉眼含笑道:“那我便去等着了。”又指一指那小室,“什么人来住下了,有贵客呀?”
她头一低,并不答我,径直过去了。
仰头看楼下也无甚声响,看来师父和四哥亦俱是不在。
今天是怎么了?一个赛一个神秘。
我想了想,下楼去了马房,阿巧正在给两批马儿刷澡,拉过她,和气微笑问道:“那屋子里住了谁?”
她虽是聋哑,师父却教她读唇的功夫,可眼下她也是摆手咿呀示意我不能乱说。
我只得不依不饶,皱了眉催促道:“你告诉我人在哪里便可。”
她拿眼角瞟了瞟后院的方向,我便放下她走了过去。
后院里种得素心腊梅到了春分已经残花,留在枝头上的也是浅淡如云,只消随风一吹便如缠mian纷雪抖落了一大片,好似一张天罗地网。
步履下已经草长夹杂着一小捧一小捧的花瓣,踩上去有簌簌疼痛的声音。
前面树下确是背立着一个人。已经春暖,我身上换过了单衣那人则仍着了翠色裘领的斗篷,身形有几分像师父,却又比师父丰腴些。
我待要开口,她却先过我。
“你回来了?”声音一如从前软语呢喃,仿佛我们从未有过半点嫌隙。
“恩。梅师姐可好?”想着那日的噩梦,她至少还是安然,原本如悬于半空的心也松了下来,只是语气还是存了几分芥蒂似的生硬。
她依依转过身来,似有些吃力,手上抱着一个铜堑银怀炉,上面扣着一个雀尾铃,叮铛作响。
她不施粉黛颜色却如朝霞映雪,笑靥生花,并不答我。我也只得抿着嘴牵强笑了下,目光游移下,倏忽间我怔定了。勉力睁圆了眼证实,心中如巨石激水。
她仍是蕴了一缕浅笑,眼波如水婉柔,目中流露地却有一股如烟清愁,一手提下小炉,另一手却轻抚过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是那样护怜的姿态。
她不动,我捂了口踉跄退后了几步。
她不留,我亦只有绝去与卿长断。
遥远处依稀又是那首《梅花三弄》,箫声已入二弄收尾,尽是哀婉。
“错把落英当有意,红尘一梦笑谁痴。”
声声吟,不过催人肠。(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