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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芳踪难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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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所有的目光全直了。

    韦烈也忘了身在何处,心神全为玄奥的身法吸引。

    “多事书生”名不见经传,着实令人骇异。

    如果他出手反击,情况会如何?

    两名女子虽然摸不到王雨的衣边,但功势不失凌厉,而且愈宋愈猛,在一般而言,她俩的每一掌都可致命。

    激烈无比的搏击持续了将近一盏茶的时间。

    “两位姑娘太累了,该下去休息。”王雨从容地说,当然也是反击的讯号。

    只见他双掌疾颤,幻化成无数掌影,虚实难分,穿棱在二女的掌斥之中,没有碰触,仿佛他的手不是实体。

    “啊!啊!”惊叫声中,二女的细带发钗被抓落,乌丝散披下来,视线受了妨碍,攻势立即松了下来。紧跟着又是一声惊叫,其中之一暴退,原来腰带被扯断了,另两名站在阶沿的立即飞身应援

    “都退下!”大刀会主的脸色发青。

    三名女子电闪抽身,站回会主身后,王雨经过这激烈无比的搏斗,居然面不红气不喘,这一份能耐令人咋舌,韦烈算是见识了王雨的身手,窥一斑而知全豹,别的不说也明。

    “在下说过生性平和,所以没有伤人。”

    大刀会主只定睛望着王雨不开口。

    “在下多事一向用的是和平手段!”王雨又说一句。

    大刀会主依然不吭声。

    韦烈急煞,他想警告王雨注意对方的眼睛,但苦于发不出声音。

    大刀会主与王雨已经凝立对望了好一阵子。

    韦烈大为惊异,根据自己的经验,被魔眼迷乱的时限应已超过,而王雨竟然所行无事,眼神仍然澄澈如秋水,态度也极从容,是他有反制之道,还是具有某种神功?反观大刀会主脸色已经不太正常,略显焦灼。

    大刀会在场的高级弟子当然都知道他们会主有此克敌邪功,居然久不见效,全都觉出有异,而总坛香主武魁却表现得很不安,这名不见经传的美书生刚才出手时所展露的能耐已弥足惊人,现在又表演了这一套,他到底有多深的修为?“多事书生”这外号本来就极不寻常,既敢多事,必然有他多事的本钱

    “会主是在考虑一个重大的问题吗?何以久久无言?”王雨淡淡地开口问,话中含有几许调侃的意味。

    大刀会显然已自承眼功失败。

    “多事书生,你纯粹是为多事而来?”

    “不错!”

    “多的是什么事?”

    “为天涯浪子作证面来!”

    “作什么证?”

    “证明他没杀人!”

    韦烈一听之下震惊莫名,大刀会副总管宋世珍和四名手下被害是刚传来的讯息,而诬栽在自己头上也是刚出禀事者之口,他刚到怎么会知道?难道说他已经早知这件事?如此说,他必知谁是凶手。可是,他又怎知自己来了大刀会总坛呢?看来他是个不可思议的人,天下之大,真是无奇不有。

    “噢!”大刀会主目光连闪,她不得不对这文质彬彬的美书生重新加以评估:“你这管闲事的看来的确不简单!”

    “好说,俗话说得好,行有行道,艺业各有专精,就以会主这双双美丽的眼睛来说,又何尝不如是?”

    大刀会主第一次脸色明显的起了变化。

    “你知道本座”

    “会主,咱们心照不宣,武林中练有这等眼功的,百年来只听说有两个人,一南一北,其他的不提也罢。”

    大刀会主又沉默了一会。

    “多事书生,你说你来是为了证明韦烈不是凶手?”

    “对!”

    “你以什么来证明?”

    “因为在下完全掌握了他的行踪,他的一举一动在下完全清楚,他没理由杀人,也不是杀了人不敢承认的人。”王雨瞟了躺在地上的韦烈一眼,还加上一个微笑。

    韦烈大奇,自己的行踪是完全在被监视之下吗?他为什么要这样做?目的是什么?为什么自己毫无所觉?

    “这么说,你知道凶手是谁了?”大刀会主沉声问。

    “知道,但现在不能奉告。”

    “为什么?”

    “在下对于没十分把握的事,从来不轻率出口。”

    “何妨说说可疑之人?”

    “不,原则不可变,会主可以派人调查。”

    大刀会主目光波动了数下。

    “多事书生,你以为本座会相信你这一番无根之言?”

    “最好是相信,否则后果严重。”

    “哈哈,多事书生,你居然在本会总舵发此狂言?”

    “这不是狂言,是事实,在下说明白一些,准贵会还留不住在下,也留不住他。”用手指了指韦烈。

    “要试试吗?”大刀会主敢说这句话是因为韦烈就躺在她的足边,要杀韦烈不必动手也可办到,对方纵使功力通玄也救不了人,即使救了人也带不走,两人的体型几乎相差一半,他负不了他,何况总舵中不乏高手,虽说刚才对付不了韦烈,但韦烈已经失去了反抗之力,自己亲自出手加上手下,不会对付不了一个“多事书生”

    “最好是不要试!”

    “你准备放弃管这闲事?”

    “不,在下想管的事,从来不收手。”

    “你说说还有什么门道使你有些信心?”

    “好!在下说。”王雨从容对答:“会主以独门眼功控制了天涯浪子的意识,然后又以相辅的指功点了他的穴道,其实这便没有什么,他如果懂得诀窍,立即自解,这种指功完全不依正轨,点的是五大偏穴之一,只消以本身真力,循‘带脉’逆冲”

    “住口!”大刀会主厉声喝阻,脸孔起了抽搐。

    “怎么,在下说得不对?”

    韦烈是在听的,王雨才一说到循“带脉”逆冲,他立即采取行动,以他内功修为之高,一点出便已算成功。

    “你说对了,可是他没有时间去做。”

    “他有时间!”王雨闪电般亮了亮掌,一道微柔但暗藏无比潜劲的掌风发了出去。

    几乎是同一时间,大刀会主举脚踢向韦烈,真正是咫尺之隔,这一脚不立即致命也是骨断筋折至少成残。

    “波!”地一声,大刀会主被潜劲震得一歪没踢中韦烈已弹身站到王雨身边。

    这一来情势大变,反客为主。

    在场的大刀会弟子全都面目失色。

    大刀会主的脸色说多难看有多难看。

    “会主,在下说过最好不要试如何?”王雨淡笑。

    “多事书生,原来你是蓄意来的,你说的话半个字都不足采信。”

    “错了,在下说的全是实话,会主不妨逐一查证。”

    “你说你们不是一路”

    “本来不是同一路,他走一条,在下走一条。”

    “本座不信!”

    “这无关宏旨,是一路是两路差不了多少,纵使是敌对的人,有时也难免会走上一条路的,与事实无关。”

    “现在你们打算怎样?”

    “在下说过,一向讲和平,以和平手段解决问题,现在天涯浪子既然无事,我们当然告辞,以后的事又当别论。”

    “会主,在下先声明!”韦烈开了口:“贵会总管冷无忌掳人勒索,事后背信不放人,在下誓不放过他,至于诬指在下是杀人凶手一节,是否他有意嫁祸,真正凶手是谁,在下也一定要予以查明,会主把此事当作贵会的私事处理,或视如个人之事悉听尊便!”说完,转向王雨道:“王老弟,我们可以走了!”

    “走吧!”王雨耸耸肩。

    双双一抱拳,掉头扬长而去。

    大刀会主木立当场,她知道留人不住。

    其余的只有干瞪眼的份,一个“多事书生”已经够瞧,现在又加了“天涯浪子”那是说多可怕有多可怕。

    出了大门。

    “韦兄,小弟还来得及时吗?”

    “太恰当了,愚兄尚未致谢。

    “小事一件,不足挂齿,相交即是缘份。”

    “老弟是如何知道”

    “小弟有这方面的‘神通’!”

    不知是笑话还是真有‘神通’这回事,对方这么说,韦烈当然不便追问,只好报以一笑道:“真是缘份!”

    “小弟一向最相信‘缘份’二字的。”

    “愚兄亦然。”

    “那太好了,我们何往?”

    “垣曲!”韦烈心意一转:“不过”

    “不过什么?”

    “愚兄还有点小事必须处理!”他想到此行的结果必须对路遥有所交代,还有小青坟前发生立碑和挂玉锁的事也需要加以进一步的查究。

    “好吧!那我们又该说后会有期了!”

    两名俊书僮笑吟吟地迎上前来,作揖。

    “韦公子!”两人齐声说。

    “我来介绍,他叫立仁!”王雨指着稍高的一个:“他叫立之!”

    “哦!立仁、立义,这两个名字好!”韦烈点头说。

    立仁、立义相视一笑。

    韦烈现在是当面近对二僮,觉得似曾相识,但却想不起在那里见过,再看王雨也有那么点微妙感觉,不禁皱眉。

    “韦兄想到什么?”

    “这愚兄突然觉得三位似曾相识!”

    “啁!这就叫缘份,所谓一见如故。”

    “对呀!”二僮齐声附和。

    “唔!缘份!”韦烈讪讪一笑,不再说下去。

    院内花园用围墙砌了一个方角自成独立小院,院门紧闭,里面是一幢精舍,久没整修,已显得有些古旧。

    庄主司马长啸来到门口,脸色憔悴还带忧戚。

    “咯!咯!”他用手指叩门。”外面是谁?”里面传出一个苍老之声。“是我!”司马长啸回答。

    “哦!是二公子庄主,什么事?”

    “我要见大公子!”

    “你去说—声,就说我一定要见!”想想又加重一句“非见不可!”

    “好吧!”

    司马长啸不安地在门前踱步。

    好一阵门才打开,是个两鬓见霜的老苍头—老蒲“庄主请进!”司马长啸步入,门又关上还加了栓。

    精舍明间凉榻上亭枕躺着一个面带病容的老人,他就是老大司马长江,他已经躺了二十年足不离精舍,老蒲是他的亲信下人,唯一寸步不离照料他的忠仆,二十年之间,除了司马长啸偶而能进这门之外,他不见任何人。

    “大哥,你还好吧?”司马长啸近榻。

    “心已死,身未灭,有什么好不好?”说话似乎很费力,神色是极度的萎靡消沉,两眼无神,是个活死人。

    “大哥”

    “有话快说,说完快走!”

    司马长啸脸上掠过一抹痛苦之色,吐了口气。

    “大哥,你这样做兄弟的心里好苦。”

    “什么事要见我,快说!”

    “我见到路遥!心里积怨很深,看来永远化不开。”

    “应该的。”司马长江闭了闭眼,脸皮子抽动了数下,眼角沁出了两颗泪珠,幽长地一叹,然后突然张大眼,目光相当怕人,以颤抖的声音道:“老二,我之所以苟活下去,是要留这副皮囊,准备交给路遥,以消他心头之恨,等有一天我会请他来,要他亲手杀我,以赎我的不赫之罪。”

    “大哥!”司马长啸也激动下泪:“你何必”

    “还有事吗?”

    “我也见到小青的丈夫,一表人才,一流武功,他叫韦烈,外号‘天涯浪子’,是年轻一代的翘楚。”

    “哦,韦烈,小青”声音凄哽:“是该长得可以嫁人了,我算了,一个心已死的人还有什么好说。”

    “我说来惭愧,几乎不是韦烈的对手。”

    “什么?”司马长江又瞪眼:“你跟他动武?”

    “大哥,是因为误会。”

    “什么误会?”司马长江似乎突然有了精神,很大声,而且非常激动。

    “是是因为彼此不识,偶然碰上,所以”司马长啸不敢说出司马茜这一段,他怕大哥受不了。

    “做大不忠,亏你现在是一庄之主。”

    “大哥,我知错了。”

    “以后不要再来烦我,你走吧!”

    兄弟之间的距离是愈来愈远了,几乎已成了路人,但司长啸并不怪大哥,大哥所受的打击足够毁灭一个人有余,他的心是真的死了,所以对路遥才宣称他已经不在人世,事实也是如此,他孤寂地苟活在一个绝望的世界里等待生命的终结。

    “大哥,那我就不再烦你;如果你有什么要我这做小弟的去办,就叫老蒲通知我一声!”他深望了大哥一眼,转身步出。

    老蒲开门又关门。

    这一扇门隔断了世间所有的情。

    司马长啸回身望着这道小门,伤感地自语道:“人间多少悲惨事。世上多少伤心人!大哥,你就如此了结一生?二十年过去了,为什么不让过去的过去,谁能帮助你?一切全要靠你自己啊!你往日的豪雄哪里去了?”

    精舍里,司马长江流下了伤心痛泪,哀声道:“二弟,原谅我,并非我没有手足之情,只是唉!”

    五天后。

    韦烈又回到垣曲住进原来的客栈。

    小青的坟上再没干扰,石碑和玉锁成了悬案,路遥不能离开,他必须不断守候下去,什么时候曾发生什么事谁也不知道,尤其那骗走“宝镜”的曾威胁过要毁小青的墓,这点不能不防。

    现在是起更时分,他一个人在房里喝闷酒。

    他满眼都是“多事书生”天雨的影子,实在想不透这美书生到底是什么来路,这么轻的年纪,会具有这么高的功力,对江湖事又如此老道,超过一辈子在江湖打滚的老姜,尤其那一点似曾相识的微妙感觉,他解释为“缘份”也一再加以强调,又说具有某种‘神通’,这简直太玄了,是故意说的吗?

    “公子!”是小二李大头的声音。

    “进来!”

    李大头推门进入。

    “报告公子一个大消息!”

    “什么消息?”韦烈心中一动。

    “小的听邻村的人传说,有个贵公子带着一个似乎失心疯的漂亮女子住在村里,小的一时好奇,趁着探亲的机会去悄悄偷看了一下,公子猜是谁?就是公子的女伴,那位被糟蹋的”

    韦烈一下子按桌而起,两眼睁得滚圆。

    “什么时候的事?”

    “是是八天前,对,八天!”

    “男的什么样子?”

    “男的不在,那位姑娘是被锁在房里的。”

    “哪个村子,怎么走法,哪一家?”

    李大头详细地说明了地点,房屋的座落和特征。

    韦烈仔细一想,正是自己离开垣曲,半路上碰到方一平的地方,想不到司马茜是落在方一平那卑鄙小人的手里,对了“花间狐”龙生否认做这件没人性的事,而原先怀疑是“鬼算盘”的副手宋世珍所为,但宋世珍已被杀。

    “李大头,拿去买酒喝!”韦烈摸出一个小金果子。

    “公子,小的说过不能收!”说完正要转身。

    “李大头!”韦烈离开椅子一把拉住:“你听着,你帮了我的大忙,这只是表示一点心意,你不收便是瞧不起我,我会心里不安,你收下,以后有事我还会找你帮忙,你要是不收我司要生气了。”

    李大头万般无奈,手又被抓得很痛,只好称谢收下。

    “对了,你现在就替我办件事。”

    “公子请吩咐。”

    韦烈取出一张写好的字条,离开来在后面又加了几句,然后在灯上烘干墨迹,折好:

    “你知道有座破庙叫‘万寿宫’吗?”

    “知道!”

    “你把这拿去,放在大门右边的门斗上。”

    “好的,小的这就立刻去办。”李大头接过纸折。

    “这事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是,小的省得。”

    李大头离去。

    韦烈带着剑随后出房。

    韦烈到了李大头所指的那户村家,庄家人早睡,连油灯都舍不得点,他已找到了那间囚禁司马茜的土坑房,门是半掩的,轻轻推开,里面是空的,一颗心倏往下沉,再看房门外,摆着石磨,和一堆柴草,还有个犁头,这跟李大头描述的不差分毫,难道换了房间或是已经离开村子了?他当然不甘心如此离开,好歹得查出点头绪。

    他转到正屋门前,出声道:“岳大娘,对不起,烦您起身,在下想请教件事儿。”这是李大头指点过的,这人家姓岳,岳大娘是寡妇独住上房,生两个女儿早嫁,只她一个人守住这旧屋,靠种菜帮人下田过活。

    韦烈叫了两遍。

    “谁呀!”

    “是城里来的,找朋友!”

    “哦!你找那小两口。”岳大娘应声不出房。

    “是的。”

    “你来得不巧,天黑前搬走了。”

    韦烈从头直凉到脚心。

    “请问搬到什么地方?”

    “没有说,只说是要带那小娘子去看大夫。”

    “请问那男的姓什么?”

    “从没提过姓什么叫什么,整天窝在房里,吃的都是我料理。咦!你不是说找朋友吗?怎会问他姓”

    韦烈自知说溜了嘴,闷声不响地急急离开。

    到了村外大路上站着发呆,心里那份懊丧简直无法以言语形容,懊丧随即又转化为惯毒,他判断那扶持司马茜的必是方一平无疑,司马茜被李大头说成失心疯,不用说她已被控制了意识,方一平不把她带回凌云山庄,东躲西藏,显然是有意折磨她,如果她不像小青,就不会跟自己攀上关系,这真的应了古语:我不杀伯仁,伯仁由我而死,自己才是真正的罪人。

    自责,使他更痛苦,恨也更浓。

    天下竟有这么怪的事。自己找了来,方一平先走一步,是了,定然是他发现自己回垣曲,所以急急溜走。

    一切都不顺利,想找蒙头怪人落空,到大刀会找“鬼算盘”冷无忌也落空,得到方一平的消息又扑空。

    月色凄迷,他的心也凄迷。

    远远一条人影行近。

    韦烈是站在路边树影下,来人可能没发现他。

    到了五丈之处,他看出了来人,登时血脉贲张,全身的细胞全收紧了,来的竟然是他一再想找到的蒙头怪人。

    距离到了两丈,他发现路中央。

    蒙头怪人反应惊大,倒滑了丈许,距离拉成三丈多。

    “阁下幸会!”韦烈强捺住狂激的情绪。

    “韦烈?”

    “不错。正是在下,太巧了,会在此地相遇。”

    “你在找老夫?”

    “不错!”韦烈闪进两丈,双方距离已成丈许。

    “何事?”

    “很多,我们一样一样谈清楚。”

    蒙头怪人定睛望着韦烈,透过头套觇视孔射出的目光犹如电炬,但并不怕人,因为目光是正常的,没有敌意。

    “好,你就一样一样问吧!”声调也很平和。

    “阁下的来路?”韦烈也定睛望着对方,望得很结实,生怕对方会突然从眼底消失一般,他等这机会很久了。

    “老夫没来路亦无去路。”

    “在下不喜欢此种论调。”

    “韦烈,人人多少都会有不足为外人道的苦衷,老夫并非故意巧言滑舌,这点请你谅解。”语意似乎很诚恳。

    “好,这点在下不坚持,第二,记得阁下在在下亡妻小青墓前曾经说过对亡妻生前有所亏欠,在下一定要明白亏的是什么?欠的是什么?”

    蒙头怪人的目光突然黯淡下去。

    “亏的是义,欠的是情。”

    韦烈听不懂,又是一句不着边际的条话。

    “阁下说清楚些。”

    “只能到此为止!”

    “那是说阁下对小青的亏欠是情义?”

    “情与义要分开来讲;天下之情有无数种,种种不同,老夫所说之情是其中之一。而义应该是一种责任,一种担负,如果未尽其责,未担其负,便属不义,你是聪明人,一定能体会老夫对这二字的解释。”

    韦烈表面上是懂,但实际上却不懂,因为对方说的只是理论上的剖析,而非事实上的说明,仍是空泛的。

    “不能举出事实?”

    “尚非其时。”

    韦烈无奈,只好暂时搁下。

    “第三,小青墓前的石碑是阁下所立?”

    “这点老夫承认。”

    “为什么?”

    “不许任何人对死者有丝毫干扰。”

    “为什么?”韦烈重复问,但所指的事不同。

    “老夫在有生之日,尽力做到所能做的,虽不能弥补亏欠于万一,但至少是尽了心,希望能在地下相见之日,有些许的说词。”说到最后一句,声音已变凄哽,听起来的确非常地感人,似乎每一个字都充满了情感。

    韦烈哀思上涌,悲不自胜,但他压抑住了。

    “第四,小青墓碑上的玉锁片是阁下所留?”

    “不错!”

    “又有何意义?”

    “这”蒙头怪人迟疑了一下:“那本是属于她的东西,老夫已经保管了二十年有多,理应归还。”

    这“二十年有多”几个字,使韦烈内心起了极大的震憾,小青死时只二十出头,而他保管了二十年有多,那是指玉锁片是小青儿时之物,对方与小青到底是什么关系?小青为什么又由舅舅路遥当女儿扶养,小青的母亲叫路秋萍,而小青从母姓,她的身世在自己而言是个谜,如果这谜底揭开,一切真相便可大白,机会绝对不能放过。

    “阁下为什么会代小青保管这多年?小青与阁下到底是什么关系?”

    “韦烈你能不问吗?”

    “不能,小青是在下的妻子,在下有权知道她的过去,而且是非知道不可。”韦烈以断然的口吻说。

    蒙头怪人眼睛大张,随即又萎缩下去。

    “韦烈,老夫看得出你对小青情爱之深,她虽然已经不在人世,但泉下有知,也必欣慰,你不知道比知道更好,为什么要破坏美好的回忆,生死两不安?”蒙头怪人的声音近于呻吟,足见他内心激动之烈。

    “在下一定要知道?”韦烈坚持。

    “你可以问小青的舅舅。”

    “不,在下不想舍近求远,问阁下直截了当。”

    “你强人所难”

    “就算是吧,强定了。”

    “如果老夫不说呢?”

    “最好不要说这‘不’字,在下的主意一经决定绝不改变。”

    蒙头怪人一晃身,韦烈早就防到对方这一招,他知道对方的身法奇绝快绝,所以暗中一直维持最高的警觉状态,对方才一晃,他已截在头里,不但如此,剑且已出了鞘,剑出鞘,表示了他要知道谜底的决心,必要时不惜动武,小青是他最爱的人,他要清楚她的一切,小青已不能开口,唯一能代小青发言的只有眼前人,不管事实是好是坏,他一律接受。

    “韦烈,你这是何苦?”语调近乎哀求。

    “在下已经铁了心。”

    “不惜动剑?”

    “正是这句话!”

    “可是老夫不能跟你动手。

    “那是阁下的事。”

    “如果老夫宁愿毁在你剑下也不开口呢?”

    韦烈愣了一下。

    “那就让事实来证明吧!”剑扬起,剑身映着月光泛出令人窒息的冷光,森寒无比,代表血,也代表死亡。一个下了决心的出剑人,从气势上是可以看出来的,任何一个有经验的高手都可以体味得到。

    蒙头怪人的目光闪烁不定,放而又敛者再,显见他内心感受的复杂,最后,目光完全暗下去,不作任何戒备,一副甘心受创的样子。

    韦烈的感受当然也相当复杂而矛盾,他真能下杀手吗?对方便无敌意,也放弃反抗,也没对不反抗的人出过剑。

    “韦烈,出手吧!这是上苍的安排,不怪你!”

    “阁下宁死不说?”

    “是这句话!”

    “那在下就”

    一个声音倏地传来:“韦兄不可如此!”人随声现,如飞絮飘落,来的赫然是“多事书生”王雨,一个人。

    韦烈大感震惊,这多事的怎会在此时此地出现?

    “老弟。你”韦烈垂下剑。

    “小弟掐指一算,这件事不能不管。”王雨一本正经地说。

    “怎么说?”

    “阻止韦兄犯错。”

    “犯错?什么意思?”

    “出剑伤人,不可以凭意气,小弟可以看得出来”目视蒙头怪人:“这位前辈没有丝毫敌意,也不见半点杀机,韦兄如果率尔出手,岂非犯了大错?与其将来后悔,何不现在放理智些。”

    韦烈无言。

    “这位少侠是”蒙头怪人目光又恢复正常。

    “晚辈‘多事书生’王雨,跟韦烈是至交。”

    只打过几次交道,他就用了“至交”二字,韦烈真觉得想笑。

    “哦!很好。”

    “前辈想来是不愿透露来路,晚辈就免了请教,前辈说很好是什么意思?”

    “老夫庆幸韦烈交了你这么个知己朋友,也算是他的福气。”

    “这怎能说是福气?”

    “那就说缘份好了。”

    “前辈真是解人。”

    “心照不宣吧!”

    韦烈感觉到双方说的话都很怪,但又听不出什么来。

    “王老弟,你是怎么来的?”

    “小弟有‘报耳神’相助。”

    “说正经的!”

    “好吧,小弟先回垣曲,已苦等了数日,韦兄一到小弟便注意到了,因为小弟也投在同一家客栈,对韦兄的行动当然了若指掌。”王雨似乎很有理由。

    “为什么不来相见?”

    “正巧有事缠住,而且暴露了我们之间的关系似乎不当,可能会妨碍到韦兄的行动。”

    语嫌暖昧但似乎有理。

    韦烈突然感觉到王雨此人有些可怕,他的言行令人莫测高深,往好处想是“玄”往坏处想是“邪”

    “前辈如果有事就请便吧!”

    “那老人告辞。”

    蒙头怪人巴不得这一声,他明白这“多事书生”必能阻止韦烈的冲动,身形一晃,如淡烟般逝去。

    韦烈没有拦截阻止。

    “王老弟,你作主让他走?”语气中似有不快。

    “韦兄,小弟是解围。”

    “解围,怎么解释?”“韦兄无意杀人,但为了武士尊严骑虎难下,事未发生心底便已有悔意,对不对?”王雨笑笑。

    “这也属于你所谓的‘神通’?”

    “小弟不否认!”

    “那你已经是半仙了?”

    “差得远,差得远,只是略谙一些小技而已!”

    “老弟是专为替愚兄解围而来?”

    “可以这么说。”

    “没别的事?”

    “我们约好在垣曲见面的,这不是见面吗?”

    韦烈深深想了想,自顾自地点点头。

    “王老弟,愚兄要借重你所谓的小技。”

    “噢!说说看!”

    韦烈以一种异样的目光凝望着王雨,心里在盘算该怎么措辞才恰当。

    王雨笑望着韦烈静待下文。

    韦烈考虑了许久,终于开口。

    “王老弟具有能知过去未来的神通异术,愚兄我要借重一下,有样东西和一个人下落不明,该如何找?”

    “什么韦兄丢了东西又丢了人?”

    “是的!”

    “东西和人互有关连吗?”王雨一本正经地问。

    “有!”韦烈点头,他是真心希望王雨能助他找到。

    “什么时候丢的?”

    “人已经失踪很长一段日子东西是最近。”韦烈当然不便直说出“宝镜”和司马茜的故事,只好含糊以应,如果王雨真具有神通,这提示应该已够了。

    “好,那你开始默念要找的人和东西。”

    王雨说得煞有介事,韦烈将信将凝地在心里默念“宝镜”和司马茜,现在事实证明司马茜是落在方一平的手中,而计骗宝镜应该也是方一平的杰作,因为他以司马茜作为勒索的筹码之一,他是勒索与报复同时进行。

    王雨举目向天,人僵化,仿佛入了定,只是姿势不同。

    许久,许久,王雨突然出声道:“人在西行道上,东西在东边寺庙之中。”说完,人恢复正常。

    韦烈不由傻了,人与东西恰在相反方面,这是说宝镜并非方一平所取,抑或是方一平与司马茜已各分西东?

    王雨轻轻吐口气。

    “韦兄,小弟的能耐仅止于此,无法更进一步探究,是否有了困难?”他似乎已看出韦烈心意,关切地问。

    “是有困难,一东一西,无从着手。”

    “先回客栈再从长计议如何?”

    “好!”韦烈点头,实在也别无他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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