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拿着放大镜,一个字一个字阅读小圆面包书里头这长长的一段描述,眼睛都看得疼痛起来。这本书的字体是那么细小,以致于在阅读的过程中,我有时会停下来问我自已,我到底有没有弄清楚书中的意思。说不定有一小部分是我凭空编造的呢。
我合上书本,坐在车子后座,呆呆望着公路两旁的高山,心里头一劲想着艾伯特。他跟我一样失去母亲。他跟我一样,父亲很爱喝酒。
车子在路上行驶了一会儿,爸爸说:“我们马上就要进入圣哥达萨德隧道(st.gotthardtunne)了。’它直直穿过前面那座高耸的山脉。”
爸爸告诉我,圣哥达萨德隧道是全世界最长的公路隧道,全长超过十六公里,前几年才通车。在那之前的一百多年间,山脉两边交通依靠一条铁路隧道。铁路修建前,来往意大利和德国两地的僧侣和商旅,得从圣哥达隘口(st.gotthardpass)穿过阿尔卑斯山。
“在我们之前,已经有很多人到过这里啰。”爸爸下了这么个结论。我们的车子驶进了长长的隧道。
穿过这条隧道,几乎花了我们十五分钟。驶出隧道后,我们经过一个名叫爱洛啦(airolo)的小镇。
“欧罗里亚(oloria)。”我说。我穷极无聊时就会在车上玩这种游戏,看到的城镇名称和交通标志,都把它们的字母倒过来念,看看里头究竟隐藏着什么秘密。有时果然会发现一些有趣的意思。譬如,roma(爱)。这不是挺好玩的吗?“欧罗里亚”这个名字也很别致。它使我们想起童话里的国家。
只要稍闭起眼睛,这一刻,我们就仿佛在开车穿过这样一个童话国家。
车子往下行驶,进入一个散布着小农庄和石墙的山谷,然后渡过一条名叫提齐诺(ticino)的河流。爸爸一看到河水,情不自禁地眼泪掉了下来。自从我们父子俩在汉堡码头散步之后,爸爸就没再掉眼泪。
他突然踩刹车,把车子开到路旁停下,然后跳出驾驶座,伸出手臂,指着那条蜿蜒流淌在两座峭壁之间的河流。
我冲出车子时,爸爸已经掏出香烟,点上火。
“孩子,我们终于来到海边啦!我已经嗅到海藻的味道了。”
爸爸常说出这种莫名其妙的话,但这回我担心他真的神经错乱了。最让我觉得不祥的是,他说完那句话,就闭上嘴巴不吭声了,仿佛他心里头只记挂着海洋似的。
我知道,这一刻我们身在瑞士,而瑞士这个国家并没有海洋线。虽然我对地理不甚了解,但是眼前那一座座高山却是活生生的证据,证明我们现在距离海洋很远。
“您累了吗?”我问爸爸。
“不累!”说着,他又指着那条河流。“我大概还没告诉你中欧地区的航运状况吧?我现在就告诉你。”爸爸看到我一副目瞪口呆的模样,马上补充说:“别紧张,汉斯汤玛士。这儿不会有海盗的。”他指了指周遭的崇山峻岭,继续说:“我们刚穿过圣哥达断层块。欧洲的大河,有许多从这里发源。莱茵河的第一滴水是在这儿形成,隆河(thekhone)的源头也在这一带。提齐诺河从这儿发源,然后汇合壮阔的波河(thepo),流经意大利北部,注入亚得里亚海(adriaticsea)。”
我现在才明白,爸爸为什么突然谈起海洋。但我还没来得及把刚才那番话想清楚,紧接着他又说:“我刚说过,隆河的源头在这里。”他又指了指眼前的山脉。“这条河流经日内瓦,进入法国,在马赛西边数里的地方注入地中海。莱茵河在这儿发源后,一路流经德国和荷兰,最后注入北海。欧洲还有许多河流,在阿尔卑斯山上喝下它们的第一口水呢。”
“有船在这些河上航行吗?”我问爸爸。
“当然有啦,孩子。这儿的船不单只航行在河上,它们还航行在河与河之间呢。”
爸爸又点一根香烟。这时,我又担忧起来,说不定爸爸真的神经错乱了。有时我怀疑,酒精已经侵蚀了他的大脑。
“比方说,”爸爸开始解释“你驾驶一艘船沿着莱茵河航行,或沿着欧洲其它重要河流航行——隆河啦,塞纳河(theseine)啦,罗亚尔河(theloire)啦——你就能够抵达北海、大西洋和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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