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下端详:带“易碎品”标志的邮包,收件人仅存一行地址,寄件人是弓弦加闪电的符号,摇晃起来份量不轻。窗外雨势更急,杰罗姆层层拆封,油纸下面藏着一只旧木盒,周围填满丝瓤减轻振荡,盒子加了把精巧的心形锁,钥匙却不见踪影。
没兴趣玩猜谜游戏,“敲击术”捣毁锁头,杰罗姆将盒盖揭开,瞬间浑身轻颤,包裹和内容物应声滑落,发出两声闷响。面颊蒙上一层阴影,重重回忆撞击心房,缺血令他脸色灰败。这会儿木盒开口向上,像一口被掘开的旧坟墓。
沉默许久,他捡起盒里装着的闪亮徽章,喃喃自语道:“没错!没错!我还没忘!”
握起来凉意沁人,银徽正面镌刻一柄青铜短剑,常青藤和吐信的蝮蛇交相环绕,边缘是编码过的军阶职级、部队番号;翻转过来,背后嵌着两行小字:胜利归于罗森,荣耀属于你,杰罗姆?森特。
挂在胸前沉甸甸的,少年兵曾无数次擦拭抚摸这块金属,对着镜子般的背面微笑顾盼。一晃十年,泪腺早已干涸,清晰的人影嘴角下拗,眼神凛冽,正冷然与他对视——仿佛一支流矢,飞射中划过顶点,即将踏上漫长的激坠之路。
眼望着零落雨景,杰罗姆绷紧腰背,将铭牌坠在胸前,随心跳微弱起伏。当初的信念只剩破败空壳,铭牌却已然沉甸甸的,令佩戴之人恍惚若有所闻:
——禁卫少年团上尉副团长,归列。
感受不到慷慨激昂的错觉,他像一步踏上实地,同胞袍泽身影犹在眼前。听凭自己沉浸在回忆中片刻,杰罗姆撇撇嘴,摘下徽章、丢进未开花的迷迭香盆栽中,进屋换一身干爽衣物。
“寄的什么给你?”莎乐美梳理着卷发坐到他旁边,随口问道。
“旧空气。”杰罗姆吻吻她额头,只是微笑摇头,“今天洗漱很早啊,出去淋雨了?好像没准备晚饭……你不是渴了吧?”
嗔怪地拍他一下,莎乐美说:“凉茶在桌上,今天人家也有个节日要过,陪我饿一顿。晚上不许胡来!”
“什么日子?秘密?可我真的好饿。小孩和小狗也要饿肚子?”
“吃了昨天的蘑菇派,早睡了。你家孔雀这会儿呆在储藏室,雨下得大,刚把窝挪进来。对了,不久前对面来一堆人,敲敲打打的,还支了顶帐篷。我没敢出去问,干什么的都是?”
不等他胡编乱造,外头忽传来阵阵车轮声。夫妇二人朝窗口张望——治安厅的公务车辆,就停在森特家唯一邻居的屋门前,朦朦胧胧下来几个人,有小孩踩着水花飞跑起来。随行人员很快乘车离开,久违多时,“巫毒教”祖孙俩点亮灯盏,收拾起这几天的积尘。杰罗姆发现,对面帐篷里两只落汤鸡探头探脑的,像在为新邻居守夜,监视目标原来不是自己。
“据说善待邻人是善待自己。明天雨停了,送些蘑菇派给附近几位吧!”杰罗姆沉吟一小会,“我到城外转转,午饭在车上吃……应该很快就能搞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