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 顾长安那日下朝后,吩咐竹染收拾了点常用的东西就离开了侯府,一头扎到军营里。出门时除了上老夫人那去吱了声,别的人根本就没惊动。
后来被顾长平和顾长宁堵在门口,顾长宁瞪着她好一通数落,顾长平则拿着几个瓶瓶罐罐塞到她的布包里,末了把自己用了十多年的护心镜也给她了。
顾长平脸色不大好,显见也是强忍着杂陈的情绪,道:“知道你不想应付府里的人,恨不得插上翅膀就飞出去。臭丫头,真是长大了。去吧,全须全尾地回来。”
顾长安一点头,背上她的布包对着两位兄长一揖到底,然后便转过身头也不回踏进了溶溶夜色里。
顾长安出府,却没看见牵马的小厮,倒是瞧见一个挺拔的身影牵着一匹挺拔的良驹。
“马不赖啊。”顾长安过去拍拍那匹身无杂毛,四蹄踏雪的高头大马,结果马给她递来一个倨傲的眼神,还打了个不屑的鼻响。
“上马。”刘珩伸手把她的布包接过来,喜怒不辨。
顾长安怀揣着一分纳闷,从善如流地翻身上马,刘珩不发一言地将她的布包背好,牵起马缓缓向南走去。
“南境是我的战场,不是你的。你的战场就在脚下,在风云诡谲的此处。我守下的疆域,是你未来的王土。我不会输了我的战,你也不要输了你的。”顾长安平静地看着前面已不远的南城门,对一路上都不发一言的刘珩道。
刘珩蓦地停下脚步,原本要跟她说的话全部碎成字字句句埋在胸肺间,变作丝丝缕缕的藤蔓缠绕在他这一生都剔不掉的软肋上。
“我等你回来。”
刘珩终于放手,放她去抵住南境的腥风血雨,稳住这飘摇的山河。
顾长安原以为自己就算是积极的了,没想到她到军营的时候,夏侯冶已经在营房里坐着了。
顾长安对夏侯冶还算熟悉,往年只要回京,逢年过节的她和顾长平都要到夏侯将军的府上去走一趟。夏侯冶与顾承是同辈,俩人还一块在北境呆过四五年,感情也算得上深厚。
夏侯冶看见顾长安的时候倒没意外,颇和蔼地对她招招手,“小侄女来啦,过来坐。”
顾长安不禁莞尔,真是有几年没听见人这么喊她了。
“元帅。”顾长安还是老老实实地揖礼,拜完了才在夏侯冶左下首坐下来。
“就知道你在府里也坐不住,怎么,先来营里熟悉熟悉?”夏侯冶这人看去总虎着脸,实际上在军营里头就算脾气好的了。
顾长安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下,“以前都在裕州那边,跟这儿从上到下都不熟,总得先磨合几天。”
夏侯冶了然,道:“这回同去的还有张恕和林骋,林骋你应该知道,是梁国公家的小子,你们也算同辈人了。张恕是个狗脾气,跟你大哥从前也不对付,但人没坏心眼,一来二去混熟就好了。”
顾长安点点头,她在人事关系上从不多置喙,长辈教了什么就是什么,记下便是。另外这回出征也不是冲着要笼络几颗人心去的,关键还是在怎么击退南燕大军,收复失地。
夏侯冶也算了解顾长安的人,当下不再在此事上多言,话锋一转道:“前线回来的消息可都看了?”
“看了,不乐观。”顾长安绷着脸,眼角眉梢都挂着阴云,“末将估计祁卢逃到了南燕,可从现在的战报来看,他还没露头。”
“这个祁卢狡猾奸诈,不可不防。”夏侯冶也皱起眉来,“胡炜这次突然发难诬告长平,起初我当是有人借机排除异己,但事后想想,莫不是祁卢借刀杀人的计策?”
顾长安道:“家兄也曾这么怀疑过,但靖远侯府毕竟还是保住了,到底没动到根本。”
夏侯冶叹了口气,“不必多费心思了,等咱们退了南燕大军,就把这祁卢抓来,好好审问就是。现在更要紧的是南境战况,拖一日便多一日困难。”
“末将以为,此役关键在于古兰江及其南边的十巫山。守住古兰江,夺回十巫山,便能以此为据,收复被南燕侵占的三座城池。”
夏侯冶点头认同,“我的想法也是如此,待张恕和林骋明日来了,咱们再详细定下作战方案。今儿时候也不早了,你先去安顿下歇着。”
“是,末将告退。”顾长安起身又告了个礼,便出去了。
圆溜溜的月亮挂在半空,月华铺的清澈又明亮,顾长安在军营附近逛了两圈才回到新收拾出的营房里歇下。
时隔半年多又躺在同样不那么舒服的硬床上,顾长安却睡得很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