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秀玉对李勋这人,实在是很微妙的心态。
他几次三番的纠缠,自然让她生厌;不过他也三番两次吃了李越之和李婉婷的亏,不是挨打,便是淹水,倒也可怜的很。
如今觉着,这人心术不正,又无德无能,不过就是顶了一层好皮囊,投了一个好身家,这才做了淮安城中闻名的无赖儿、纨绔子。尤其被李越之和李婉婷整了两次之后,金秀玉对他便没了惧心。
李勋巴巴地赶上来,就是为了看金秀玉,这会儿见她脸如满月,眼似月牙,那一对梨涡明晃晃,他心里头就像有把钩子,一勾一勾的。
“勋问嫂嫂好。”
金秀玉见了他那涎皮的笑脸,立刻又想起被王熙凤毒设相思局害了的贾瑞,忍不住就有点恶念,想如法炮制,将这位仁兄也给涮上一涮。
不过想想铎大奶奶那嘴脸和本事,只得把心里这个念头给按捺下去。
“勋哥儿好呀,我瞧见四老太太和铎大奶奶的车子都在后头呢,怎么你一个人跑到前头来?”
李勋笑道:“远远瞧见嫂嫂的车儿,特意赶上来同嫂嫂问声好。”
金秀玉忍住皱眉的冲动,说道:“勋哥儿必是想问老太太好的吧,老太太的车子就在前头,你赶上两步就能见着了。”
她一面说着,一面就对前面的车夫喊了一声:“给勋少爷让个道。”
车夫应了一声,果然就将马车往旁边让去。
她都这么说了,李勋自然不好不去跟老太太打招呼,只得笑道:“等勋给老太太问了安,再来同嫂嫂说话。”
他轻轻夹了一下马腹,得得地往前去了,靠到老太太车子边上,果然那车帘掀起来,应该是老太太在同他说话。
趁这会儿,李越之将马趋近车子,牢牢地靠在了金秀玉的车窗边上。另一边,李婉婷又招手让一个骑马的家丁靠过来。两边两骑,将她们这辆车子一夹,就算李勋回过头来,也再难靠近。
就这么一路上,李勋便再没机会接近金秀玉。
到了目的地,李家四房都下车的下车,下马的下马,将事先准备好的纸马香烛都取出来,将先人们都祭拜了一通。
然后又各自上车上马,往李氏家庙而去。
家庙所在的庄子名叫小王庄,虽然跟大王庄只有一字之差,却隔着老远,它的地势高,并没有收到淮安大水的影响。当初李婉婷就是被送到小王庄来清修养性,如今柳弱云被罚在家庙洒扫,住所也在小王庄内。
家庙里头除供佛,还有供奉了李氏列祖列宗的牌位,妾室是不能进庙的。
李家四房人在庙外停车下马,各房长辈打头,按辈分排序,鱼贯进入庙中祭拜祷告。
金秀玉是长孙媳妇,自然是进得了家庙的,她就跟在老太太身后,由真儿和春云扶着,往那台阶上走去。
台阶两边,站的是看守家庙的下人们,其中有个修长单薄的身子,低垂着脑袋,她虽然跟其他人一样躬身肃立,金秀玉却一眼便敲出来,正是柳弱云。
她印象中的柳弱云,想来是容貌精致,袅袅婷婷,花儿玉儿一般的人物;如今竟只着一身灰色缁衣,脚下是一双青色布鞋,头上光光的,只打着一根常常的辫子,一色的首饰全无,浑身上下干干净净,哪里看得出半分秀丽姿态。虽是低着头,却能看到她的下巴,尖瘦得只剩下骨架轮廓。
可见清修洒扫极为辛苦,金秀玉想着,只有真的辛苦,才能达到惩罚的意义。
祭拜祖先自然十分肃穆,金秀玉、李越之和李婉婷跟着老太太,清香叩拜,寂寂无声。
四房之中,等人人都祭拜完毕,也花费了半个时辰。
这小王庄是大房的产业,在庄子里也有自家的别院。也是往年的惯例了,祭拜完先祖,四房便一同到别院里头歇息,用午饭。
李家也早早就有人到别院里头,布置妥当一切,只等主子们到来。
金秀玉捧着肚子往那椅子上坐了,到底还是长舒了一口气,虽说如今胃口也好,身体也健朗,不过顶了这么大个肚子,做什么都不是轻松的事儿。这一路车马叩拜的,着实有些累了。
底下人进了茶水来,真儿掀起壶盖瞧了瞧,才斟了一杯茶,递到金秀玉的手里。
金秀玉拿了茶杯在手里,却并不喝,只是用食指慢慢地摩挲着杯沿,慢慢地出神。
虽只几个月,但方才见了柳弱云,却恍若隔世,变化之大,让她吃惊。贪墨和放印子两件事,就像是一根鱼刺,虽然拔出来了,却仍有些隐隐作痛。
还记得施粥那日,在金家,母亲金林氏曾经提起,丫鬟莲芯在方记米铺,同方老爷见面。自那以后,她愈发留心起来,将柳弱云的事情从头到尾想了一遍,总觉得尚有遗漏。于是便派人出去,再次打探,连日下来,竟真的顺藤摸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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