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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 />     一个完全适用的材料,柯洛城已是古湮的废墟,后来他就坐在废墟上,剥一根树枝的皮。

    他还没有给它造出一个形状来,坎达哈朝代已经结束了。他用了手杖的尖头,在沙土上

    写下那个民族的最后一人的名字来,然后他又继续工作。当他磨光了手杖,卡尔伯已经

    不是北极星了;他还没有装上金箍和饰有宝石的杖头,梵天都已经睡醒过好几次。为什

    么我要提起这些话呢?最后完成的时候,它突然辉耀无比,成了梵天所创造的世界中间

    最美丽的一件作品,他在创造手杖之中创造了一个新制度,一个美妙而比例适度的新世

    界;其间古代古城虽都逝去了,新的更光荣的时代和城市却已代之而兴起。而现在他看

    到刨花还依然新鲜地堆在他的脚下,对于他和他的工作,所谓时间的流逝只是过眼幻影,

    时间一点也没逝去,就像梵天脑中闪过的思想立刻就点燃了几人脑中的火绒一样。材料

    纯粹,他的艺术纯粹;结果怎能不神奇?

    我们能给予物质的外貌,最后没有一个能像真理这样于我们有利。只有真理,永不

    破蔽。大体说来,我们并不存在于这个地方,而是在一个虚设的位置上。只因我们天性

    脆弱,我们假定了一类情况,并把自己放了进去,这就同时有了两种情况,我们要从中

    脱身就加倍地困难了。清醒的时候,我们只注意事实,注意实际的情况。你要说你要说

    的话,别说你该说的话呵。任何真理都比虚伪好。补锅匠汤姆海德站在断头台上,问

    他有什么话要说。“告诉裁缝们,”他说“在缝第一针之前,不要忘记了在他们的线

    尾打一个结。”他的伴侣的祈祷被忘记了。

    不论你的生命如何卑贱,你要面对它,生活它;不要躲避它,更别用恶言咒骂它。

    它不像你那样坏。你最富的时候,倒是最穷。爱找缺点的人就是到天堂里也找得到缺点。

    尽管贫困,你要爱你的生活。甚至在一个济贫院里,你也还有愉快,高兴,光荣的时辰。

    夕阳反射在济贫院的窗上,像射在富户人家窗上一样光亮,在那门前,积雪同在早春溶

    化。我只看到,一个安心的人,在那里也像在皇官中一样,生活得心满意足而富有愉快

    的思想。城镇中的穷人,我看,倒往往是过着最独立不羁的生活。也许因为他们很伟大,

    所以受之无愧。大多数人以为他们是超然的,不靠城镇来支援他们;可是事实上他们是

    往往用了不正当的手段来对付生活,他们毫不是超脱的,毋宁是不体面的。视贫穷如园

    中之花草而像圣人一样地耕植它吧!不要找新花样,无论是新朋友或新衣服,来麻烦你

    自己。找旧的;回到那里去。万物不变;是我们在变。你的衣服可以卖掉,但要保留你

    的思想。上帝将保证你不需要社会。如果我得整天躲在阁楼的一角,像一只蜘蛛一样,

    只要我还能思想,世界对于我还是一样地大。哲学家说“三军可夺帅也,匹夫不可夺

    志也。”不要焦虑求发展,不要屈服于玩弄你的影响;这些全是浪费。卑贱像黑暗,闪

    耀着极美的光。贫穷与卑贱的阴影围住了我们“可是瞧啊!我们的眼界扩大了。”我

    们常常被提醒,即使赐给我们克洛索斯的巨富,我们的目的一定还是如此,我们的方法

    将依然故我。况且,你如果受尽了贫穷的限制,例如连书报都买不起了,那时你也不过

    是被限制于最有意义、最为重要的经验之内了:你不能不跟那些可以产生最多的糖和最

    多淀粉的物质打交道。最接近骨头地方的生命最甜蜜。你不会去做无聊的事了。在上的

    人宽宏大度,不会使那在下的人有任何损失。多余的财富只能够买多余的东西,人的灵

    魂必需的东西,是不需要花钱买的。

    我住在一个铅墙的角隅中,那里已倒人了一点钟铜的合金。常常在我正午休息的时

    候,一种混乱的叮叮之声从外面传到了我的耳鼓中。这是我同时代人的声音。我的邻居

    在告诉我他们同那些著名的绅士淑女的奇遇,在夜宴桌上,他们遇见的那一些贵族;我

    对这些,正如我对每日时报的内容,同样不发生兴趣。一般的趣味和谈话资料总是

    关于服装和礼貌,可是笨鹅总归是笨鹅,随便你怎么打扮它。他们告诉我加利福尼亚和

    得克萨斯,英国和印度,佐治亚州或马萨诸塞州的某某大人,全是短暂的、瞬息即逝的

    现象,我几乎要像马穆鲁克的省长一样从他们的庭院中逃走。我愿我行我素,不愿涂脂

    抹粉,招摇过市,引人注目,即使我可以跟这个宇宙的建筑大师携手共行,我也不愿,

    ——我不愿生活在这个不安的、神经质的、忙乱的。琐细的十九世纪生活中,宁可或立

    或坐,沉思着,听任这十九世纪过去。人们在庆祝些什么呢?他们都参加了某个事业的

    筹备委员会,随时预备听人家演说。上帝只是今天的主席,韦勃斯特是他的演说家。那

    些强烈地合理地吸引我的事物,我爱衡量它们的分量,处理它们,向它们转移;——决

    不拉住磅秤的横杆,来减少重量,——不假设一个情况,而是按照这个情况的实际来行

    事;旅行在我能够旅行的唯一的路上,在那里没有一种力量可以阻止我。我不会在奠定

    坚实基础以前先造拱门而自满自足。我们不要玩冒险的把戏。什么都得有个结实的基础。

    我们读到过一个旅行家问一个孩子,他面前的这个沼泽有没有一个坚固的底。孩子说有

    的。可是,旅行家的马立刻就陷了下去,陷到肚带了,他对孩子说“我听你说的是这

    个沼泽有一个坚固的底。”“是有啊,”后者回答“可是你还没有到达它的一半深呢。”

    社会的泥泽和流沙也如此。要知道这一点,却非年老的孩子不可。也只有在很难得,很

    凑巧之中,所想的,所说的那一些事才是好的。我不愿做一个在只有板条和灰浆的墙中

    钉入一只钉子的人,要是这样做了,那到半夜里我还会睡不着觉。给我一个锤子,让我

    来摸一摸钉板条。不要依赖表面上涂着的灰浆。锤入一只钉子,让它真真实实地钉紧,

    那我半夜里醒来了想想都很满意呢,——这样的工作,便是你召唤了文艺女神来看看,

    也毫无愧色的。这样做上帝才会帮你的忙,也只有这样做你的忙他才帮。每一个锤入的

    钉子应该作为宇宙大机器中的一部分。你这才是在继续这一个工作。

    不必给我爱,不必给我钱,不必给我名誉,给我真理吧。我坐在一张放满了山珍海

    味的食桌前,受到奉承的招待,可是那里没有真理和诚意;宴罢之后,从这冷淡的桌上

    归来,我饥饿难当。这种招待冷得像冰。我想不必再用冰来冰冻它们了,他们告诉我酒

    的年代和美名;可是我想到了一种更古,却又更新、更纯粹、更光荣的饮料,但他们没

    有,要买也买不到。式样,建筑,庭园和“娱乐”在我看来,有等于无。我去访问一

    个国王,他吩咐我在客厅里等他,像一个好客的人。我邻居中有一个人住在树洞里。他

    的行为才真有王者之风。我要是去访问他,结果一定会好得多。

    我们还要有多久坐在走廊中,实行这些无聊的陈规陋习,弄得任何工作都荒诞不堪,

    还要有多久呢?好像一个人,每天一早就要苦修,还雇了一个人来给他种土豆;到下午,

    抱着预先想好的善心出去实行基督教徒的温柔与爱心!请想想中国的自大和那种人类的

    凝滞的自满。这一世代庆幸自己为一个光荣传统的最后一代;而在波士顿、伦敦、巴黎、

    罗马,想想它们历史多么悠久,它们还在说它们的文学、艺术和科学多么进步而沾沾自

    喜。有的是哲学学会的记录,对于伟人公开的赞美文章!好一个亚当,在夸耀他自己的

    美德了。“是的,我们做了伟大的事业了,唱出了神圣的歌了,它们是不朽的,”——

    在我们能记得它们的时候,自然是不朽的罗。可是古代亚述的有学问的团体和他们的伟

    人,——请问现在何在?我们是何等年轻的哲学家和实验家啊!我的读者之中,还没有

    一个人生活过整个人生。这些也许只是在人类的春天的几个月里。即便我们患了七年才

    治好的癣疥,我们也并没有看见康科德受过的十六年蝗灾。我们只晓得我们所生活的地

    球上的一张薄膜。大多数人没有深入过水下六英尺,也没有跳高到六英尺以上。我们不

    知在哪里。况且有差不多一半的时间,我们是沉睡的。可是我们却自以为聪明,自以为

    在地球上建立了秩序。真的,我们倒是很深刻的思想家,而且我们是有志气的人!我站

    在林中,看这森林地上的松针之中,蠕蠕爬行着的一只昆虫,看到它企图避开我的视线,

    自己去藏起来,我便问我自己,为什么它有这样谦逊的思想,要藏起它的头避开我,而

    我,也许可以帮助它,可以给它这个族类若干可喜的消息,这时我禁不住想起我们更伟

    大的施恩者,大智慧者,他也在俯视着我们这些宛如虫豸的人。

    新奇的事物正在无穷尽地注入这个世界来,而我们却忍受着不可思议的愚蠢。我只

    要提起,在最开明的国土上,我们还在听怎样的说教就够了。现在还有快乐啊,悲哀啊,

    这种字眼,但这些都只是用鼻音唱出的赞美诗的叠句,实际上我们所信仰的还是平庸而

    卑下的。我们以为我们只要换换衣服就行了。据说大英帝国很大,很可敬,而美利坚合

    众国是一等强国。我们不知道每一个人背后都有潮起潮落,这浪潮可以把大英帝国像小

    木片一样浮起来,如果他有决心记住这个。谁知道下一次还会发生什么样的十七年蝗灾?

    我所生活在内的那个世界的政府,并不像英国政府那样,不是在夜宴之后,喝喝美酒并

    谈谈说说就建立起来的。

    我们身体内的生命像河中的水。它可以今年涨得高,高得空前,洪水涨上枯焦的高

    地;甚至这样的一年也可能是多事之年,把我们所有的麝鼠都淹死。我们生活的地方不

    一定总是干燥的土地。我看到远远地,在内陆就有些河岸,远在科学还没有记录它们的

    泛滥之前,就曾受过江河的冲激。大家都听到过新英格兰传说的这个故事,有一只强壮

    而美丽的爬虫,它从一只古老的苹果木桌子的干燥的活动桌板中爬了出来,那桌于放在

    一个农夫的厨房中间已经六十年了,先是在康涅狄格州,后来搬到了马萨诸塞州来,那

    卵还比六十年前更早几年,当苹果树还活着的时候就下在里面了,因为这是可以根据它

    外面的年轮判断的;好几个星期来,已经听到它在里面咬着了,它大约是受到一只钵头

    的热气才孵化的。听到了这样的故事之后,谁能不感到增强了复活的信心与不朽的信心

    呢?这卵已几世代地埋在好几层的、一圈圈围住的木头中间,放在枯燥的社会生活之中,

    起先在青青的有生命的白木质之间,后来这东西渐渐成了一个风干得很好的坟墓了,—

    —也许它已经咬了几年之久,使那坐在这欢宴的餐桌前的一家子听到声音惊惶失措,—

    —谁知道何等美丽的、有翅膀的生命突然从社会中最不值钱的、人家送的家具中,一下

    子跳了出来,终于享受了它完美的生命的夏天!

    我并不是说约翰或者约纳森这些普通人可以理解所有的这一切;可是时间尽管流逝,

    而黎明始终不来的那个明天,它具备着这样的特性。使我们失去视觉的那种光明,对于

    我们是黑暗。只有我们睁开眼睛醒过来的那一天,天才亮了。天亮的日子多着呢。太阳

    不过是一个晓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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