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着日光的某样物品。
他想过去,却在举步之时下意识地停住脚步,好像有什么阻止他进人。刘勤心念一转,不再强求的敛眸回身。
“在这座凶宅还能遇着什么事?”游悠环视荒凉的宅院,不由得背脊爬满凉意。
“绿袖不会遇到虎精了吧?”虎精杀人可是这桩命案最悬疑的一点。
虎精两字一出,众人不由得四下张望,想着若是虎精仍躲在这宅邸里的话,他们该如何是好?
“也许。”刘勤顺顺胡子,诡异地笑了下。
“要死了,二师兄,你又在吓我们!”游悠头一个跳起来。
“就是,刘勤,你每次都吓死人不偿命。”吴虞在惊魂甫定后也附和道。
“二师兄每次都这样!”一干师兄弟显然常被刘勤捉弄,异口同声的说。
“呵呵,回去呗,此地不宜久留。”刘勤仍保持着微笑,先行转身离去。
众人只瞧见他背上那剑的剑穗随风摇摆,一呆,也都鱼贯而出。
未久,去而复返的元绿袖翻墙而人。
她“看见”地上有东西在发光,于是弯身拾起,掌心冰凉的触息告诉元绿袖,这是一块玉,再摸摸它的形状,一个名词油然升起虎。
那玉被雕成虎的形样,玉料为白玉,但白中泛红晕,呈立体长形,作伏卧的模样,除额上刻有三横象征王宇,其身井无虎纹;它的眼神正视前方,内敛带有敏锐凌厉之势。它全身没有任何孔洞可供佩带,形体工整、琢磨精美,将其慑人之姿完全展现。
元绿袖只隐隐嗅到上头有平抒衡的气味,至于她的嗅觉何时变得如此敏锐,自己也不晓得,只知这气味与光芒是属于平抒衡的。
心因“平抒衡”这三个字而紧缩,有种连她也无法理清的情感出闸,酸酸的、涩涩的、闷闷的
风迎面拂来,凉意唤醒她沉浸的思绪,她摇摇头,将玉虎收妥,再翻墙离去。绿袖前脚刚离,庭院中央即产生一道旋风,旋风由小至大,倏忽静息,出现平抒衡的身影。
平抒衡微喘着气,方才离开之时,他弄丢了随身携带的玉虎,那里头蕴藏着元绿袖身为虎精那一半血统所有的妖力,要是让常人拾去无妨,怕是让盘踞于洛阳上空的黑气给吞噬,更怕是教元绿袖本人捡走
若是让元绿袖得到那只玉虎平抒衡不愿想像这个后果会如何。
他凝神聚思想要找寻玉虎的下落,但忽地平地一声雷,紧随着落下僻哩啪啦的雨珠,四周的气迅然起伏,让平抒衡无法依着玉虎残留的气循线追索。
折扇一开,他一个翻手将扇面过于头顶,仰首望天,一个轻跃上了屋脊,妖异的邪眸于偏北的方向眯起,散逸出一抹危险的嗜血光芒“你是谁?”平抒衡对着北方送出这句话。
久久,雨幕间轻轻飘来这样一句:“我是螭吻,狴犴。”
“为什么偷窥?又为何让雨下?”如此突兀的雨,尤其又下得如斯凑巧,除非另有人为或是天灾前夕,否则绝不可能下得这样刻意。
“我只是看向这儿,而你恰巧出现在此,教我看个正着罢了!”螭吻的声音柔和而冷淡,语间有股沉郁,自有一抹威严掩藏不住,显是惯于下令。
“啧,我该问你为何阻碍我才是。”平抒衡才不管它是螭吻还是什么东西,它妨碍他行事才可恶。
“为了你尚未看清的心。”
平抒衡脸泛笑意,实则怒火盘旋“什么意思?”
“你的心太多杂念。”
“关你屁事!”平抒衡笑意褪去,换上凶狠的表情,那是让人无法窥见内心深处的愤怒。
“的确不关我的事,但事关于你自身,你不乱也怪;我不过是以一个旁观者的立场提点你,省得你以后后悔。”螭吻的叹息低回,经由雨送来。
“你在找死。”平抒衡一字一句咬牙切齿的说,他周身扬起奔狂的风,风势之强,将沛然奔腾的雨扫开。
“狴犴,对人类绝望的你啊请你再给他们一点时间吧”螭吻带点悲伤的话语飘散风里。
平抒衡这回二话不说,扬手摊掌,掌心凝聚风旋,风旋的速度由慢至快、由小至大,最后往北方飞去。
雨骤来亦骤停,洗净洛阳喧嚣的烟尘,还它一个清净。
“狴犴,看清你的心吧!别让你的恨意蒙蔽了,我言尽于此。”螭吻的话在平抒衡转身欲离去时,贯穿他的脑海。
他脚步未停,只活跃于屋脊与屋脊间,化作一道黑影消失于风中。
玉虎圆圆润润的,好温暖。
元绿袖呆坐在房前花园的亭子里“看”着搁在石桌上的玉虎,情不自禁地伸手触摸它,指尖轻碰,她的心即开始狂跳起来。
玉虎有着白色的光芒、白色,在元绿袖的记忆里,是平抒衡的颜色,他周身的白茫总是耀眼得让她想痹篇。
元绿袖直到心口传来擂鼓般的声响,才知自己屏着呼吸,一阵又一阵的刺痛自心上蔓延,她不明所以,只觉得难过。
“为什么?”她低问,心头的紧缩与眼睛的湿意都来得莫名其妙,分明一切无事,可她却没由来的感到伤心与难过。
“平抒衡”这三个字溜进心底,在她毫无所觉之时成了一道咒语,想起时总会让她莫名的难受。
“平抒衡”唇瓣轻喃,蒙眼巾立即教眼眸释出的泪给弄湿。
这份怪异的心痛她无力承担,却得负载,元绿袖拆下蒙眼巾,不想弄湿它,闭着眼眸拭泪,缓缓扬睫,郁蓝的瞳眸清清楚楚地倒映着石桌上的玉虎。
“咦?”好好清楚这是
一股强劲的力量打向元绿袖的后脑勺,让她头晕目眩。
“好痛”她受不住地合眼,那份疼痛立即消失,觉察到什么关键的她再次试着扬眸,然而伴随的是同样的疼楚与恶心感,她紧闭双眸,不敢再张眼。
她伸手抚摩玉虎,冰凉的感觉与其柔和的光芒完全二致,可她不由自主的喜欢它,上头残留的气味是她所熟悉的元绿袖握紧玉虎,皱起眉头。
熟悉,是了,是熟悉。她总觉得平抒衡有某些地方让她感到很熟悉,不论是思及或遇见他,心口的这份窒碍从来没有获得舒缓。
不是不是才见过三次面吗?除却他是犯人、她是官差之外,他们之间还有什么联系,深到让她如此的难以释怀?
元绿袖不怕死的再度张眼,这回头痛得更厉害。她手一松,玉虎坠地,发出一声轻响,她抱着头跌坐于地,却怎么也不想合眼,她
她看见看见一只泛着白光的“东西”在地上
“呜恶呕”元绿袖的腹部强烈的收缩,口水不停地涌上来,她来不及吞咽,一段恶心递传,她往旁一呕,呕出胃里所有的东西。
然而,眼睛一闭上,方才那些不适就像梦醒一般完全消失,好似她只是做了个噩梦,她没有头痛、没有呕吐,也没有“看见”什么东西
她从没有怀疑过自己是瞎子看不清东西,却看得见人身上灵光的瞎子,可是刚才是怎么回事?
那是怎么一回事?
元绿袖没有勇气再尝试第三次,但是不弄懂适才发生的事她不甘心!
轻浅的喘息回响在亭内,她抡拳咬唇,做好心理准备“你以为你在做什么?”平抒衡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喝?”元绿袖抬首“看”他,被他的白光弄得极不舒服。“你你怎么会”
他逃了不是吗?府里的人在做什么?怎么任他闯进来?
“啊”平抒衡盯着她苍白如雪的容颜,发现她的蒙眼巾不在它该在的位置,她也没有坐在椅上,眉一拧,嘴里却轻快的说:“原来真是在这儿。”
他拾起掉在元绿袖身边的玉虎,庆幸她不知正确的使用方法,否则让她在无意间得回妖力,可不是封印便能了事。
“你”元绿袖伸手捉住他的袖摆,死捉着不放。“你别想跑”
封锁的记忆再次松动,细小的记忆涓流窜过元绿袖的脑海
“你别想跑!”
“我老了,你还年轻,别坐在我身上。”
“不管!我一不留神你就跑了,你会消失,我不要!”
“我在这儿啊,绿袖儿,我一直都在这儿。”
“你不会一直在我身边,你也会像爹亲娘亲那样一下子就不见了!”
“绿袖儿,一个好女孩是不会随便坐在男人身上,把男人压得不得动弹。”
“你不是男人,你是平平。”
“我叫平抒衡,不是平平,这个名字是我的恩人替我取的”
“平平”
“唉!”
“平平平”
平抒衡闻言一呆,反手捉住元绿袖的手,扶她坐好,顺手拿了蒙眼巾替她蒙上服?砗梦10傻姆3僖孕渥邮萌ニ辛粼谧毂叩幕辔铩3迷绦湟蚬日鹁糁褪保嵘实溃骸澳愀崭战形沂裁矗俊?br>
平平。多么视邡的叫法啊!他以为再也听不到了,而今再闻,恍若隔世,也唤得他平静心湖波纹四起。
“什么?”元绿袖压根儿没什么记忆,只隐约记得自己好像又做了白日梦。多亏他这一问,将她唤回,她再次紧紧捉住平抒衡,力道之大,让他感到痛。“我捉住你了。你别想再逃!苞我回衙门。”
“哎呀,元大人,在下不过是前来要回遗落的东西,不是前来自首的。”平抒衡心一横,轻震衣袖,即摆脱元绿袖的手。
然而,在某个平抒衡未能探知的角落,一股酸涩正在蔓延,似在为平抒衡的无知可惜。这百折千转的思绪,平抒衡无暇理清,他正为元绿袖烦扰,体会不到自己的心情。
“平抒衡,你杀了唐大人,怎还能如此安适自在?”元绿袖抿紧唇,才想拿含光,手即被股劲风给扫开。“你”“元大人,我东西拿到,告辞。”
平抒衡的笑声四溢,为清朗的月夜添上一笔欢意,高亢的歌声随风送扬“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平抒衡!”元绿袖不必追也知道追不上,她懊恼的抢拳击桌,暗自立誓“不捉到你,我誓不为人!”
弦月高悬,静静地为她许下的誓言见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