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心里,他不是我的爸爸,而是一个阶级敌人,要我向他求饶就是对我最大的羞辱。一个八岁的小孩子,尤其是我这种生长环境的小孩,心思细腻敏感的如针尖一般。
就算吃完饭我和韩以泉做作业时,韩恭田发现了我课本的惨状,把韩以泉抓过来跟我道歉,还把他也揍了一顿,打得只会比我的重。
可我还是不可避免地恨上了他。由最初的抗拒讨厌到挨打后的恨意滋生,小孩子还不太会掩藏情绪,所以我的转变可以说是明显的不能再明显了。
韩恭田那时可能还是很想跟我打好关系讨好母亲的,那天以后我的待遇上升了N个层次,让韩以泉望尘莫及,可韩恭田的暴力形象早已深入我心,他的讨好在我看来无异于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韩恭田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见我不理他,也就不再做无用功了。
生活又恢复了原状,可在我心里,却是不一样了。
韩以泉自那以后老实了几天,在他爸对我的态度恢复如初时,他就又卷土重来了,可也没再干过挑战我底线的事,都是小孩子的小打小闹,可也足以让我对他厌恶至极,没有半点好感。
等小升初时,韩以泉的成绩太糟糕,被学校强行留级了,五年同班后,我终于得以摆脱了他。而且初中得到离韩村两个小时的镇子上去上,我理所当然地选择了住校。
这两件事让我十三岁那年的天空都透亮了许多。
去镇子上上学的日子可要比以前在村里上小学的日子好多了,虽然没了韩以泉的捣乱,但是班里也有韩村小学的同学,新班级同学自然都知道了我家的那点事,但也没人跟韩以泉似的整天闲的没事老找我茬,只是不理我忽视我背后说我坏话就是了。
但秦桧还有三个好朋友呢,我自然也是交到了两个朋友的,这两人跟我一样,也是被班里同学排挤的,一个叫李青,一个叫周静,遭人排挤的理由比我可笑多了,李青是因为吃的太胖,周静则是因为长得太丑。
我们三个人都是学习努力成绩优秀的人,人在得不到他人认可的时候,总会在其他方面找点存在感,很遗憾,我们三个就都是这样的人。平常也会因为谁考的分数高一点名次靠前一点而有点小嫉妒,但总体上相处的还不错,学习成绩也是不分上下的。
学校是每半个月放一次假,但我因为想着回家还要面对那讨人厌的父子,所以选择了一个月才回一次,两天的假期我就躲在宿舍睡觉看书,时间几乎是一晃而过。
等我一个月后回家的时候,韩以泉竟然不怎么招惹我了,我见此就答应了妈妈半个月放一次假就回家的‘请求’。
那时的我太自私,只考虑到自己,从来没有为妈妈想过,等我真正体会到‘子欲养而亲不待’的真谛时,已经迟了。
升初二的时候,我一度担忧未来的日子会不好过,因为韩以泉要来镇子上上初中了,镇上的公立初中就这么一所,他当然会跟我同校。
在家的时候有我妈看着,我又不出门,他没找我茬的机会,可来了学校就不一样。可能是这一年的日子着实平静了许多,我竟然害怕他的到来。
韩以泉入学已经一个月了,而我每天也都在惴惴不安与小心翼翼中度过,除了宿舍教室食堂厕所,我几乎不去别的任何地方。可他从没来我们班找过我,刚开始以为他在耍花样,后来时候一长,我就松了口气,只以为他是长大了,不再痴迷于这种游戏了。
可该来的总是会来,他来找我已经是初二下半学期了,那会儿正是刚下课要吃中午饭的时间,教室里乱的很,但因为他大嗓门且不间歇的辱骂,整个教室无比寂静,连旁边班都出来看。
我羞愤欲死,想把他拉走,可他已经是十四岁的大小伙而不是七岁的小屁孩了,他把我堵在教室门口整整骂了半个钟头,把我从小到大的那点破事扒了个干净,若说以前,大家对我的情况只是个道听途说,可经韩以泉这么一闹,可就是个个都一清二楚了。
也是自那天以后,我连李青和周静这两个朋友也没有了。
不是因为她们嫌丢人不跟我玩,而是她们背叛了我们本就脆弱稀薄的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