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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万念俱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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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现惊惶之色,口里连连说道:

    “怎么?是你?”

    他用力摇撼着秦玉的头,眼中暴射着急迫吃惊之色,林惠珠方略为定了定神,忙又奋不顾身扑上前来,抡拳向他脸上便打,嚷喝道:

    “放手,不许碰他!”

    怪老人鼻孔里哼了一声,松左手迎空划了半个圆弧,轻而易举又将林惠珠右腕“阳池”穴扣住,目中喷火,厉喝道:

    “你是谁?怎么会跟他在一起的?快说!”

    林惠珠见他对秦玉那等关切,知他必能认识秦玉来历,心中一动,反问道:

    “老前辈是谁?你认识他么?”

    怪老人勃然大怒,松手反掌就给了林惠珠一个又响又脆的大耳括子,直把她打得眼中金星乱闪,一连转了三个身,嘴角鲜血汩汩而出,接着叱道:

    “混帐!是我问你?还是你问我?要不是看在你和玉儿一起,老夫先废了你这女人!”

    林惠珠正痛得头晕眼花,突听怪老人叫秦玉称为“玉儿”心头猛的一跳,竟忘了脸上疼痛,忙扑跪在地,叫道:

    “呵!你老人家是玉哥哥的师傅,吕梁山的褚老前辈?”

    怪老人冷冷哼了一声,道:

    “你先别询问我老人家,快把自己姓氏和来历大略对我一说?我这徒弟是被谁所伤?”

    林惠珠听他果然就是秦玉的师傅“干尸魔君”褚良骥,心中一喜,宛如见了亲人,扑跪地上,呜呜咽咽哭了起来,反而一句话也说不出口了。

    褚良骥皱皱眉,似乎有些不耐烦,探手入怀,取出适才放入檀木盒中的小花,放在秦玉鼻下晃了两晃。秦玉突地抖了抖,深深向里吸了一口气,他收了小花,用一掌抵住他后背心“灵台”穴,运功催力,注入秦玉体内。

    林惠珠哭了一会,又被花香一刺激,也收了泪水,忙将自己姓名来历,以及秦玉参与九峰山夺宝受伤等等经过,趁褚良骥替秦玉疗伤之际,详详细细说了一遍。

    “干尸魔君”脸上冷漠一片好像听见,又好像没有听见,直到顿饭之后,秦玉已在他内力催动之下,脸上重新恢复了红润,呼吸也趋向正常,这才松了抵住他“灵台”穴上的手掌,侧头用两道精光耀射的眸子向林惠珠上下打量了一遍,冷冷说道:

    “女人祸水,他跟了你这种妖娆女人一路,迟早把一条小命送掉为止。”

    林惠珠一怔,委屈万分地伸手把自己蒙面的黑纱拉了下来,哀怨地说:

    “老前辈,你说晚辈是妖娆女子,那么请你老人家看看,就凭晚辈这张脸可会是以色相诱惑,使他毁身堕落的女人?”

    褚良骥遽见她脸上丑态,仿佛也有些大出意外,但他乃执拗狂妄之人,出口的话,不愿反口,于是冷冷道:

    “丑人就不干坏事了?天下女人,就是你们这种丑人最能作怪!”

    林惠珠气得“哇”地一声哭出声来,碍于他是秦玉的师父,又不敢破口骂他,唯一的办法,只有哀哀哭泣。

    褚良骥略停了停,方才又道:

    “哭什么?我再向你,你说达摩奇经落入一个小孩之手,那掩护他夺经的人,可是姓柏名元庆?”

    林惠珠气他骂自己“丑人多作怪”嘤嘤啜泣,只当没有听见,并不回答。

    褚良骥冷笑一声,突然厉喝道:

    “我问你话,你听见没有?”

    林惠珠委屈地点点头,低声说:

    “是的,正是陇中双魔柏元庆。”

    说到这里,她陡然记起柏元庆曾说过原系“干尸魔君”同门师兄弟,并且,瞎眼婆子顾氏还曾显示过“摄魂令旗”忙住了哭声,抬头说道:

    “褚老前辈,那柏元庆还曾说过”

    褚良骥似乎知道她要说什么“哼”地一声冷笑,不让她再说下去,接着站起身来,指着秦玉道:

    “少停他醒转之后,你就用他身边所带的延命保元丹喂他,替他推拿穴道,不许擅离此处,我去去就来。”

    说罢,大袖一抖,腾身拔起,飞落向山岗下,霎眼失去了踪迹。

    林惠珠满心不快,望着褚良骥消失的背影,心里说不出的厌恶,自己千辛万苦,冒着性命危险救出秦玉,却落得个“丑人多作怪”的恶骂,这一句话,褚良骥随口而出,大大刺伤她的自尊心,天色渐明,一抹朝阳,从山边探出半边红脸,旭辉耀映之下,照着林惠珠满脸怨毒的神色。

    秦玉缓缓挪动了一下身子,鼻孔里“唔”了一声,好像即将醒转,这才把林惠珠从满腔愤懑中惊觉,她迅速探出秦玉的鼻息业已正常,便伸手从他怀中掏出“干尸魔君”秘制的“延命保元丹”喂他吃了,再缓缓替他推宫活穴。

    没有盏茶之久,秦玉悠悠从昏迷中醒过来,睁开眼,就看见林惠珠垂首跪在身边,替自己推拿,那脸颊上的疤痕也隐隐泛出吃力的红色。

    他张口想说话,却被林惠珠拦住,道:

    “别说活,好好提气试试,内腑可还有什么阻碍没有?”

    秦玉依言暗中提气,哪知刚才纳气入腹,就感觉内腑好像全都错离了位置,牵动时疼痛难禁,忍不住轻哼出声来。

    林惠珠忙问:

    “怎么?很难过吗?”

    秦玉颔首,说:

    “糟了,我内腑伤得厉害,简直无法提气,看来只怕不易痊愈了。”

    林惠珠心一酸,险些滚出眼泪,柔声道:

    “不要紧,你师父就在附近,等一会,他就会来替你疗治的,你安心养养神吧!”

    秦玉猛一惊,急问:

    “怎么?你是说我师父也在这里?这是什么地方?是吕梁山么?”

    一阵激动,牵引着内腑,痛得他额上溢出豆大的汗珠,林惠珠忙按住他,便把巧遇他师父“干尸魔君”的经过说了一遍,秦玉却急道:

    “他老人家在哪里?我要问问,他是怎么亲了媚儿的全家的?我要问他!我要问他!”

    林惠珠见他人在生死边缘,萦萦于怀的,依然是一个柳媚,再也忍不住心中一股怨气,直冲上来,正待发作,就听身后褚良骥的声音冷冷说道:

    “要问谁?谁是媚儿?”

    林惠珠连忙收回替秦玉推拿的手,垂首默然退到一边。秦玉遽然见师父就站在面前,手中提着一根活的赤练毒蛇,面含笑意,但笑得令他心头一寒,反不敢立即提起柳媚全家血仇的事,讷讷说道:

    “师父,你老人家来得太晚,玉儿只怕难以疗治啦!”

    干尸魔君叱道:

    “胡说,你什么时候见师父有办不到的事?现在不许说话,等师父将你内腑归位之后,再说不迟。”说着,又回头向林惠珠喝道:“呆着干什么?过来帮忙!”

    林惠珠连忙应着,移身靠近,褚良骥把手中毒蛇递向林惠珠,道:

    “喏!拿着!”

    可怜林惠珠从没有捉过蛇,眼见那赤练蛇通体乌红,缠绕在褚良骥右手腕上,七寸处虽被褚良骥捏住,嘴里仍然伸缩吐着红舌,模样十分吓人,哪敢伸手去接。

    褚良骥冷笑说道:

    “装什么蒜,女人的心,比蛇还毒,难道反怕起一条小蛇来!”

    秦玉忍不住开口说道:

    “师父,你老人家别。”

    他一句话没有说完,突见林惠珠狠狠一挫银牙,伸手一把将那赤练毒蛇的头部抓住,她不懂擒蛇之法,反正自己抱定最多一死的决心,竟好像捉蟋蟀一样,用手按住蛇头,双手捧了过去。

    但说来也怪,那毒蛇全身均已活动,被林惠珠双手捧着,却只顾在手掌中游动,没有咬她。

    褚良骥嘿嘿笑道:

    “这才像说,其实你大可放心,蛇口毒牙已早拔去,就算被他咬一两口,也不会中毒死去的,你须有必死之心,置之死地,方才可以不死!”

    一面说着,一面又从怀中取出那朵奇香无比的小花,摘下三片花瓣,把小花又放入盒中收好,做起来小心翼翼,甚是慎重。

    秦玉奇道:

    ‘师父,这叫什么花?闻起来好香!”

    褚良骥笑道:

    “你别小觑这一小朵花,为师在这里坐候了半年,昨夜才等到它开花摘下,这叫做‘玉龙髓’,五十年一开花,花开一个时辰便谢,并不结果,凡百禽兽,能于花开之际嗅闻花香,便能治疗百病,其芯叶有腐肉复生之功,起死回生之效,乃天下难逢难寻的异物,你的福份不小,前在五台山天池,被你把金橘偷吃了去,现在内腑重伤,又刚巧为师得着这难得圣物,否则,纵能救得你,也没有这等容易了。”

    说着,骈指疾点了他“华盖”“七坎”“脊心”三处大穴,用口将三片花瓣嚼碎,摊在掌心,然后向林惠珠手里捉回毒蛇,送到嘴里,一口便把蛇头咬下来。

    林惠珠吃了一惊,掩口疾退了一步,却见“干尸魔君”面带笑意,吐去蛇头,咬住蛇尾,倒着把毒蛇体内血液尽数滴在左掌心内,然后抛了残蛇,调合了花泥和蛇血,向林惠珠道:

    “来,快把他的衣服解开。”

    林惠珠忙依言替秦玉解开了衣衫,敞开了胸膛,但褚良骥摇头不耐地道:

    “不是这样,把他裤子也解下来!”

    林惠珠粉面不禁通红,她虽然爱秦玉,却和他从未有肌肤之亲,现在叫她当着“干尸魔君”的面,要她解秦玉的裤子,说什么她也厚不起这个脸来。

    但褚良骥见她委缩不前,怒叱道:

    “快些,把他肚脐露出来就行了。”

    林惠珠暗忖;啊!只要露出肚脐,你怎不早说?连忙轻轻替秦玉松开裤头,稍向下褪了一点,露出了肚脐眼。

    褚良骥用指甲挑起一半花泥蛇血,涂在秦玉肚脐眼上,另一半喂进他口中,就以左手掌压住脐眼,潜运已身热力,贯劲行动。

    片刻之后,秦玉额上汗出如雨,咬牙闷哼,状极痛楚“干尸魔君”恍如不见,继续催力,约莫过了半个时辰,才见秦玉汗收色驰,甜然入睡。

    褚良骥吐了一气,收掌替他掩好衣服,轻轻说道:

    “总算你小子又过了一劫!”

    林惠珠也看得宽心大放,数日不眠不休,到这时候忽然感到分外倦惫饥饿,移身靠近山岩坐下,取出身边干粮啃着。

    “干尸魔君”冷眼看了她一眼,突然说:

    “你师父夏侯素姬死的时候,你是几岁?”

    林惠珠听了惘然不解,答道:

    “那是五年前的事,当时晚辈尚小,只有十四岁。”

    褚良骥点点头,道:

    “唔,那么今年已有十九?倒正和我这徒儿配得上!”

    林惠珠一跳,一时会不过他的用意来。怔怔望着褚良骥,迷惘地说:

    “老前辈这话,实令晚辈不懂!”

    褚良骥冷笑一声,道:

    “你如不懂,只怕也不会千山万水,直跟他到这儿。”

    林惠珠粉脸通红,只得低头不再回答,谁知褚良骥等了一会没听她答话,又冷笑说道:

    “你不是爱他吗?老远跟着他到这里,怎么我问你,你反而不答话了?”

    林惠珠听了心中一跳,脸上一红,答道:

    “老前辈这话,晚辈并不敢妄想,自从泰山不期巧遇,晚辈只觉和他甚是投缘,承他不以容貌为忤,曲辱下交,晚辈能如此和他相处,于愿已足,并不敢稍涉妄图,老前辈尽可放心。”

    她明知“干尸魔君’对自己并无好感,痴心所盼,但思能目睹秦玉痊愈,自己便悄然引退,所以,把心中夙愿向他说明,省得他疑心自己一定要死追他的徒弟。

    “干尸魔君”褚良骥听了笑道:

    “照你说来,你和他冰清玉洁,反是我这做师父的心眼不正,尽向邪处想了?”

    林惠珠道:

    “也不敢那样说,但老前辈如以淫贱女子相视,晚辈实感负屈得很。”

    褚良骥放声大笑,说:

    “我这徒儿自幼孤苦,饱受欺凌,虽得奇缘学就一身武功,江湖阅历太差,正需人照拂,譬如这次所负内伤,老夫深信区区洛阳四义功力远有不逮,轻易岂能伤得了他,你要不怀恨老夫先前言语多有偏激,我倒有这个意思,将你也收归门下,让你们师兄妹连袂行道江湖,就不致为人单所烦了。”

    林惠珠听了这话,喜得从地上一跃而起,纳头便要叩拜,褚良骥大袖一抖,一股无形罡气将她身子挡住,说道:

    “你别高兴,话还没说完,我轻易不愿收徒,一则见你师门已绝,当年夏侯素姬与我也有一面之识,如今我收罗她遗孤,理所应当,二则我见你对我这徒儿早有倾慕之心,甚至有损躯舍命之意,我吕梁一门,也恢宏大昌隆才对,这才应允收归门下,不过,在未入我门之前,你必得先为师门完成一桩大事。”

    林惠珠虔诚地问:

    “是什么大事呢?”

    “干尸魔君”褚良骥脸色陡的一沉,斩钉截铁地道:

    “从陇中双魔手中,夺回本门摄魂令旗!”

    林惠珠吃了一惊,暗忖:陇中双魔何等辣手,凭自己要想从他们手中夺回摄魂令旗,真是谈何容易。但她此时一心要想归附在褚良骥门下,能与秦玉同门,问愁不能得他爱心?她暗地一横心,躬身施札,道:

    “弟子敬领师谕,但此事以弟子一己之力,恐有未逮,还盼能令秦师兄协助。”

    褚良骥吃吃而笑,说道:

    “改得好快的称谓,老夫今日虽有此意,但令旗未得,你还不能算入得我门,欲秦玉从旁协助虽可,却不能将此事预告,以免坏了老夫门规。”

    林惠珠满口应允,兴高采烈,专心照料秦玉,到第二天清晨,秦玉方始完全清醒过来,内腑伤势已愈,只不过身体略显虚弱,已无大碍。

    秦玉醒后,第一件事便是叩问柳媚全家惨死之因“干尸魔君”平生杀人如麻,哪还记得有个什么“金剑神梭”湘中大侠柳永声曾经死在手中,想了老半天,仍然记不起来,于是笑道:

    “就算有这么一回事,为师敢作敢当,从未担心什么人会来寻仇报复,他如有漏网之鱼在世,尽可让她亲来找我索命。”

    秦玉大急,道:

    “师父,话不是这么说,那柳媚和她师父待玉儿不薄,弟子曾面允他们,必能将此事打听出个水落石出,使他们冤屈得伸。”

    褚良骥听了这话,登时脸色一沉,道:

    “你也未免太过大胆,事由为师而起,你凭什么横担干系,连师父这儿也不预为闻报,你这眼中还有师父在吗?”

    秦玉急得想哭,垂首应道:

    “弟子也知道师父言出必行,向无反悔,往年之事,谁还能一一记忆清晰,只不过。”

    褚良骥冷冷一笑,说:

    “只不过因为柳媚千般风情,万种蜜意迷了你的心窍,才使你胆大包天,居然替她责问起师父的罪恶?是不是?”

    秦玉叉手道:

    “弟子天胆也不敢。”

    褚良骥冷笑道:

    “哼,我谅你也不敢,现在起,不许你再提什么柳媚全家的事,他们既然是死在为师手中,总因有该死的原因,难不成师父倒是疯子,我怎么不杀旁人,偏们去杀她的全家?”

    秦玉默然垂手而立,泪水噗嗤而下,却不敢反驳一句话。

    褚良骥冷冷说:

    “好一个多情种子,为了一个臭女人,竟敢责问师父,现在看在初犯,又适在重伤之后,从宽不予责罚,现在你立即去一趟陇中,二人协力夺回本门摄魂令旗,将功抵罪,为师亲自前往天目,寻那空空贼秃说话。”

    秦玉听了大惊,连忙双膝跪下,道:

    “师父,你老人家要怎样惩罚弟子,弟子死而无怨,只求你老人家别去天目山,这事全由弟子而起,求你老人家开恩。”

    褚良骥登时大怒,两目中凶焰暴射,喝道:

    “莫非你和天目山的人有什么秘契隐情,才这样处处偏袒着他?”

    秦玉泣答道:

    “师父,记得弟子入门之际,你老人家不是说过本门有三不杀么?其中第二条,曾受恩泽,不得杀戮。弟子此次受伤,全仗他们出手援救,否则将和这位林姑娘尽皆死在洛阳四义之手,就凭了这一点,师父,你老人家也要高抬贵手,饶过他们。”

    褚良骥略作沉思,似乎也有些难决,林惠珠在旁边冷眼看出,恶念顿起,上前一步,也屈膝跪下,说道:

    “老前辈,既是当初有过曾受恩泽不下手杀戮的话,而玉哥哥又确曾身受天目二老援手之恩,万求老前辈顾念前言,纵然他们罪当挖目断手,也务必留他们一条活命才好。”

    她这一番话暗藏奸诈,明是帮着秦玉恳求,实际却暗示褚良骥纵不将他们致死,也可以使之残废,仅留一命,秦玉何等聪明,一听这话,猛吃了一惊,扭头注视着林惠珠,衷心不解她为了什么,才说出这种歹毒的主意。林惠珠只当没看见,一本正经的还在叩头恳求。

    褚良骥哈哈大笑,道:

    “好吧,为师自有成全他们之策,你们放心去吧!”

    说罢,两只大袖猛一抖,人已冲天拔起,长笑声中闪电般向东飞驰而去。

    秦玉尚欲再求,但眨眼间已失去了褚良骥的身影,只留下旷野荒凉中,飘荡着一声声高吭凄厉的笑音,历久不绝。

    他一时间思潮汹涌,千头万绪尽向心头纠结,长叹一声,低头流下两行愧疚而忧愁的热泪。

    如果因为自己一时自信,师父这一去,稍有损及天目二老或媚儿毫发,那叫他再有何面目存留人世之间?如今大错已经铸成了,他虽有一颗赤诚坦然的心,又有谁会相信呢?

    他真是一万个后悔,后悔自己的幼稚鲁莽,后悔未经思虑,就那么信任自己言语的力量,现在,他是这世上唯一无可原谅的罪人,唯一愧惭交加,无地自容的罪人。

    林惠珠心情恰与他相反,摆在里前的,不再有自惭形秽的窘态,也不再是漂浮动荡的流浪生涯,从此她有了根,有了爱,有了昂首挺胸,高视阔步的勇气,人们摄于“干尸魔君”

    的威名,谁还敢鄙夷她脸上那一片丑恶的疮痕?

    她悄悄靠近秦玉身傍,低声,然而分外柔媚地说:

    “玉哥哥,咱们也该走啦!你尽在痴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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